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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四回 金镜神光同心求百宝 蹄涔沧海无意失双鹣

易静说时,英琼、轻云一面留神细看那池中小人,俱已闻得三人问答,省悟过来,先将身化成两道白光,打算凌空飞起。谁知那水竟和胶漆一般,任他们辗转腾挪,只不能离开水面。这才惶急起来,互相还了原身,跪在水面上狂呼道:“何方道友至此,相助一臂,异日必有一报。”小人那两道光华其细如丝,呼声更是比蚊子还细,约略可辨,神态悲窘万分,看去颇为可怜。英琼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刚要开口,易静连忙摇手示意,将英琼、轻云拉到一旁,低声说道:“我看这两人路数,虽不敢断定他们便是异派妖邪,也未必是什么安分之辈。我们已得此中奥妙,此时将他们放走,并非难事。不过藏珍尚未到手,万一放出之后,他们比我们深知底细,捷足先登,或与异派妖邪有些关联,我们岂不白用心思,自寻烦恼?李伯父原说事成之后,再行释放,何必忙在一时?我们再细看屏风上面前进有无别的阻碍,速急下手吧。”说罢,又领二人回至屏风前仔细观察。

英琼童心未退,因那被困的一双男女小得好玩,忍不住又近前去观看。这水池中男女已知失陷,又身上寸缕全无,各把下半身浸在水里,彼此隔开,口中仍是呼救不已。英琼侧耳一听,只听那女子哀声说道:“听诸位道友之言,颇多疑虑。我二人是西昆山散仙,与各派剑仙从无恩怨往来。因在岛宫海国得见一部遗书,知道此间藏宝之所和许多破法,勤习数年,一时自信过甚,又因独力难支,一同前来,先时倒也顺利。谁知犯了圣母禁忌,一不小心,为水遁所困,再迟些时,便要力竭而死。如蒙诸位道友相助释放,我等先来迭尝艰苦,不无微劳,否则后来的人也无此容易。宝鼎、宝库两处藏宝甚多,我等并无奢望,只求相候事成之后,略分一二件,不致空入宝山,于愿已足。恩将仇报,意存攘夺,均无是理。再者诸位法力虽高,此中机密未必尽知,有我二人向导,不但省力不少,且可席卷藏珍,彼此均有益处,岂不是好?”说到这里,英琼听她说得颇有情理,刚又有些心动,旁边易静已经看出屏风后面一些机密,将手一招二人,当先往后便走。英琼刚说了句:“那两人又在说话呢。”又被易静以目示意止住,时机紧迫,急等事完,无暇再为深说,只得相随往屏风后走去。

到了一看,前面一片青玉墙上,果然留有圣姑遗影,云鬟端正,姿容美秀,略似道姑打扮,形态装束,均甚飘逸。像前矗立着一座九尺高的大鼎,非金非玉,色呈翠绿,光可鉴人,上面都是朱文符箓。三人先照李宁吩咐,朝着遗像跪拜通诚,然后立起,恭恭敬敬地走向鼎前。易静抓住鼎盖,用力往上一揭,竟未将它揭动。方在诧异,忽听身后有人微哂,后颈上吹来一口凉气。这时英、云二人俱并肩同立,看那鼎沿符箓,并无外人。易静疑是有人暗算,连忙飞身纵开,回头一看,身后空无一人。只有圣姑遗像,玉唇微露,丰神如活,脸上笑容犹未敛去。当时不知就里,以为除屏风所示消息之外,别有埋伏,用法术一试,并无朕兆。因李宁一再嘱咐,不可毁坏洞中景物,接连两次破去屏风上的禁法,已是情出不已,何况鼎中藏有奇珍,更以善取为是。除非真个智穷力竭,再用法术破它。主意打好,二次又走向鼎侧,暗使大法力一揭。方一迟疑,耳听哧的一声冷笑,接着脑后又是一股冷风吹来。易静法力并非寻常,竟被吹中,毛发皆竖,不由大吃一惊。及至回首注视壁间遗像,笑容依然,空空如故。愈疑有人先在鼎后潜伏,成心闹鬼。便和英、云二人说了,请轻云用天遁镜四外一照,毫无他异。第三次又走向鼎前,一面留神身后,准备应变。暗忖:“这次再揭不起,说不得只好借助法术法宝,将鼎上灵符破去了。”

轻云人最精细,先见易静事事当先,毫不谦让,心中虽有些嫌她自大,并未形于辞色。第一次未将鼎盖揭起,微闻嗤笑之声,回视并无朕兆,只是圣姑遗像面上笑容似比初见时显些,倒疑心到笑声来源,出自像上。因易静道法高深,既未看出,或者所料未中,未肯说出。及至第二次易静方在用力揭那鼎盖,英琼猛觉一丝冷风扫来。猛一回顾,见壁上圣姑遗像忽然玉唇开张,瓠犀微露,一只手已举将起来,接着又放下,神情与活人相似,不禁一拉轻云。轻云连忙回身去看,遗像姿态已复原状,依稀见着一点笑痕袂影。英琼方要张口,轻云忙以目示意,将她止住。

易静原早觉出脑后笑声和冷风,只因正在用大力法揭鼎之际,又因疑心有人埋伏身后暗算,先飞纵出去,再行回头,所以独未看出真相。轻云暗忖:“看这神像神情,分明圣姑去时,行法分出本身元神守护此鼎,面带笑容,也无别的厉害动作,必无恶意。壁间遗偈既说留待有缘,何以又不令人揭鼎,莫非此鼎不该易静去揭?自己决非贪得,不过此时说破,未免使她难堪。自己和英琼再若揭不开,岂不自讨没趣?反正藩篱尽撤,出入无阻。易静终是初交,事有前定,勿须强求,索性等她一会儿,再作计较。”

这一场虚惊,真是非同小可。算计鼎上还有埋伏,不敢造次,忙下来问轻云,怎样预知有变?英琼接口道:“你看圣姑遗容,可有什么异样么?”易静往壁间一看,圣姑遗像已是变了个怒容满面,心中一惊,这才恍然大悟。立时把满怀贪念打消了一大半,想起适才许多自满之处,甚为内愧。明看出圣姑不许自己取宝。就此罢手,不特不是意思,难免使周、李二人疑心自己,把好意误会成了抢先贪得。欲待不去睬她,硬凭自己法力法宝,破了鼎上禁法,将宝取出,再行分送周、李二人,显显能为,贯彻前言,也好表明心迹,又不知圣姑还藏有什么厉害的埋伏,自己能否战胜得过,实无把握。正在进退两难、迟疑不定之际,忽听鼎内起了一阵怪啸,声如牛鸣。接着又听细乐风雨之声。三人凑近鼎侧一听,乐声止处,似闻鼎内有一女子口音说道:“开鼎者李,毁鼎者死!琼宫故物,不得妄取。”说罢,声响寂然。鼎盖上细孔内,又冒起一股子异香,香烟袅袅,彩气氤氲,闻了令人心神俱爽。易静才知开鼎应在英琼身上,好生难过。平日任性好高惯了的,眼前大功告成,无端受此挫折,对于圣姑,从此便起了不快之意。见英、云二人闻言并未上前,眼望自己,还是惟马首是瞻的神气,只得强颜笑道:“我因痴长几岁,略知旁门道法门径,意欲分二位姊姊之劳,代将宝物取出。不想圣姑却这等固执,好似除了琼妹亲取,他人经手,便要攘夺了去一般。如非物有主人,不得不从她意思的话,我真非将它们取出,全数交与琼妹,不能表明心迹了。”

轻云忙道:“易姊姊此言太见外了。休说姊姊此番去至峨眉拜师以后便成一家,就是外人,既然共过了患难,难道有福就不同享?姊姊如是那样人,我们也不会聚在一起。圣姑仙去多年,凡此种种,俱是当年遗留。虽说是‘开鼎者李’,天下姓李的道姑甚多,未必准是琼妹;即使是她,也必别有因缘。且让琼妹再虔诚通白一回,看是如何,必可分晓。”易静见英、云二人辞色始终敬重如恒,心才平些,终是怏怏,冷笑一声道:“姓李道友虽多,轻易谁能来此?况且还有‘琼宫故物’之言,必是琼妹开鼎无疑。不过这位圣姑已是天仙一流,还有这许多固执,可笑是稍有不合,便即发怒,现于颜色。既不许旁人妄动,还留有遗音,预先在遗偈上说明,或是在屏风上注出也好,尽自卖弄玄虚,设下许多埋伏吓人则甚?我先倒很敬重她是一位成道多年的前辈仙人,不承想如此小家气。适才如非我略知旁门禁法,预有防备,险些被她暗藏的大五行生克光线所伤。”

还要往下说时,轻云见她一再说圣姑是旁门法术,面带不悦之容,知道圣姑灵异,惟恐再有别的忤犯,闹出事来。易静虽然投契,毕竟初交未久,又是同辈中先进,不好意思多为劝说,只得拿话岔开道:“时候不早,李伯父现在外面等候,我们还是快些办完此事出去的好。易姊姊以为如何?”易静本来还想亲取,看出轻云怕事,恐怕别生枝节,不数日内便成同门,也不便过拂她意,强笑答道:“周姊姊说得极是,且由琼妹将宝物取到手内,再作计较。屏风上面还有两人被困,待我们去时救援。这旁门禁法也颇狠毒,延时一久,精神恐支持不住呢。”轻云闻言,便同了英琼重新跪在遗像前面,虔诚通白,易静心中不快,站在一旁,并未上前,等二人行罢了礼,才一同去至鼎后。虽然适才闻得鼎中遗言,仍是不无戒心。当下由英琼为首,去揭鼎盖。轻云、易静,一个持着天遁宝镜,一个行使护身避险之法,以防不测。

说也奇怪,起初易静用大力神法,揭那鼎盖时,好似重有万斤,何等艰难。及至换了英琼,起初也以为纵然可开,也非容易。谁知两手握住鼎纽,还未十分用力,只轻轻试探着往上一提,竟然随手而起。鼎盖一开,立时异香扑鼻,一片霞光从鼎内飞将出来,照耀全室,俱都大喜。易静满怀忿怒,也减了好些。英琼放下鼎盖,各自飞身鼎上,往鼎内一看,里面的宝物除有两件类如切草刀和梅花桩一类的四五件外,余者大都不过径尺以内,犹如幼童玩具一般。人形马车,山林房舍,以及刀剑针钉,各种常用的东西,无不毕具。有的悬挂在鼎腹周围,有的陈列鼎底,件件式样灵巧,工细非常,神光射目,异彩腾辉,令人爱不忍释。一计数目,约有一百余件之多。英琼见鼎的中心挺生着一朵玉莲花,比西洞那朵要小得多,颜色却是红的,晶莹温润,通体透明,那异香便从花中透出,心甚喜爱。暗忖:“这朵莲花如能携走,岂非快事?”试用手握住莲柄一摇,竟不能动。方觉有些美中不足,猛一眼看见花里字迹隐现。用手一拨花瓣,随手而开,现出一张一指多宽、五寸来长、非纨非绢的字条。上面写的便是适才鼎中人语,字迹渐隐渐淡,连那字条也随手化去。

英琼方在惊奇,轻云已催她快将法宝取出。当下仍由英琼将鼎中宝物一一取出,分装在三人所带的法宝囊内,直到取完,并无他异。英琼盖鼎时,还不能忘情那朵赤玉莲花。手托鼎盖,一面赏玩那莲蓬,觉与寻常者不同,颜色深紫,形似兰萼,又似一把玉制的钥匙,越看越爱,不禁起了贪心。暗中默祝:“弟子等三人深入宝山,独英琼一个得蒙仙眷,赐了许多奇珍至宝,原已深感无地,本不应再有觊觎,只缘此洞不久便受妖孽盘踞,宝物在此,难免受其摧残。如蒙鉴怜愚诚,准许弟子将此朱莲连同西洞鼎中的青玉莲花一并请至峨眉仙府供奉,以免落于妖邪之手。”刚刚说罢,正想分手去摇那莲柄,忽觉鼎底一股奇热之气冲了上来,其力极猛,令人难以禁受,心中一惊。刚将头昂起,避开那股热力,倏地一片玉色毫光一闪,手中鼎盖便被那一股子神力吸住,往下沉去,重有万斤。再也把握不住,手微一松,铮铮两声响,鼎盖自合,关得严丝合缝,杳无痕迹,恰如铸就生成一般,比起初见时严密得多。知是圣姑不许,幸喜不曾吃了亏苦。见易静、轻云正拿着一件法宝,在互相谈说。近前一看,乃是一柄两三寸长的黄玉钥匙,形如兰萼上的符咒,与鼎内的莲心一般无二,只是要小去一半。三人俱不知用处,略微传观之后,轻云道:“大功已成,时已不早,我们拜别圣姑,救了那两人,出洞去吧。”

英琼闻言,想起被困小人所说,还有一所宝库,正要开口,偶回身往壁上一看,圣姑遗像已不知何时隐去。心想:“圣姑既然隐迹,来时爹爹也只说鼎中有宝,并未说及宝库。再者四壁空空,通体浑成,哪有迹象可循?那被困小人不是传闻不真,便是成心说谎。这次入洞,得了许多奇珍,正好出去说与爹爹喜欢。”孺思一动,立即忙着走出,始终未将莲蓬玉钥之事向周、易二人说起。行时易静仍未礼拜,只轻云、英琼二人朝壁专诚拜别。一同转过屏风,去救那被困之人。因为破除禁法,英、云二人自问不行,俱推易静施为。英琼心急,话一说完,便跑在屏风下面一看,见池中被困男女业已力竭声嘶,语细难辨,神态更是委顿不堪,忙催易静下手。易静道:“此种禁法,非同小可。如待它发动再破,看似声势惊人,倒还易与;就此解除,稍一不慎,被困其中的人,立成粉碎,一毫也大意不得。如能觅得它总枢关键所在,便容易至极。适才忙着入内取宝,匆匆看出内中无险,便即走进,也未看出它枢机暗藏何处。今番且一同细细看来,如见可疑之处,互相告语,等审度稳妥,再行下手,免得误了别人,又误自己。”道罢,大家分头往屏风上查看。

英琼因那两个小人空入宝山,在受了许多艰险,宝物不曾到手,反倒失陷在内,境遇可怜,恨不得立时将他们救出,才称心意。自己学道日浅,不明禁制之法。见易静和轻云二目注定屏上,逐处仔仔细细地观察,毫无线索可寻。再看那两小人,这时神气愈发疲敝,浮沉池面,奄奄一息。心里又急于出去和老父相见。暗忖:“偌大一具屏风上面的景物不知多少,不过才看过了三分之一,也没找出一点破法,似这样找到几时?那被困之人眼看支持不住。初进来时,那等厉害埋伏尚且不怕,此刻事已办完,为何反倒小心起来?不如仍用前法,请周姊姊拿着天遁镜照向屏上,以防万一,然后将双剑合璧,硬将这小池子毁了,将小人救出,岂不是好?”

想到这里,刚要和易静去说,忽见小池中水波飞涌,急流旋转,成了一个大漩涡。那两小人上半身原本露出水面,各将双手挥动不休,时候一久,渐渐有些力竭势缓。及至池水无端急漩,想是知道危险万分,一旦卷入池心漩涡之中,便没了命,各自放出一丝青白光华,拼命在水中喘吁吁地扎挣,逆水而泅,不使池波卷去。无奈水力太大,又在久困之余,那女的有两三次差点卷入池中漩涡之中,吓得小嘴乱张,似在狂呼求救,已不成声。最奇的是池并不大,池水尤清,可是用尽目力,不能见底。在池心水花急转中,隐现水底红光闪闪,似有一朵木莲,开合不休。英琼见状,猜是危机瞬息,等到寻出此中关键,再行施救,必不可能。虽然一举手之劳,便可将两小人提出水面,因知此中玄妙非常,易静又再三嘱咐不可轻举妄动,稍一不慎,便要误己误人,不敢冒昧下手。忙喊:“周姊妹、易姊妹,你们快来,再不救他们,要救不成了。”

这时易静方悟出一些线索,只是还未判明,正在寻思。闻言吃了一惊,忙和轻云飞身过来,向屏上水池一看,失惊道:“琼妹所言不差,我们如迟延,此二人必为水化。我刚看出一点头绪,还未找着关键。这里处处都用的是玄门中最厉害的禁法,名叫大五行莲花化劫之法。我只略知门径,不悉精微,如寻到行法的枢纽,还可立时解救。今已时迫势急,说不得只好毁了此洞,尽我三人之力,为他们死中求活了。”

英琼无心接口道:“你说什么莲花化劫?我见池底也似有一朵朱莲,随着池水开合,莫非这二人被困便是那莲花作怪么?”易静闻言,灵机一动,忙问莲花何在。英琼忙往小池中心一指。易静运用慧目定睛一看,果然池底有一朵朱莲,随水开合。猛想起适才轻云从鼎中取出的那柄形式奇特的玉钥,恍然大悟,惊喜交集。因见池水益疾,两小人势益不支,不暇细说,忙请轻云将那玉钥取出。又将手一摆,请英、云二人退后,无论见何警状不可妄动。如觉支持不住,可用双剑护身,退出洞去。自己自有脱身之法。

话刚说完,那池水倏地起了一个急漩,眼看那两个小人身子一歪,卷入漩涡之中。易静喊声:“不好!”右手一扬,一片霞光笼罩全身。左手早先伸往屏风上小池之中,将那两小人用手指抓住,并未使其出水。一面运用玄功,使足神力,顺着水面,将二人拖离池心大漩,往池边泅去。英、云二人好奇,只退后了不几步,看得逼真。英琼方暗悔早知这般容易,也早把这两人救了。寻思未终,忽听波涛之声大作,起自屏上,恍如山崩海啸一般。易静的手仍在池里,并未将小人提了上来。那片霞光笼罩她的全身,越来越小,晃眼间人成尺许,渐渐与池中小人相似,飞落池中。英、云二人一看大惊,以为易静也陷身池内,忙奔过去一看,涛声顿止,那小人业已身横水面,晕死过去,只小小胸膛还在喘动起伏。再看易静,人已不知何往,只剩那片祥光,在池底隐现。

正在骇异,忽听易静喝道:“二位姊姊快些避开正面七尺以外,驾遁速起,我们要出险了。”声音极细,比适才小人呼救之声高不了许多。英、云二人方才听真,刚往旁一闪,飞身起来,便听屏上风雷大作,白茫茫一股银光,从小池中直射下地来,逐渐粗大。洪瀑中似见一个人影随流而下,一落地便现出身形,正是易静,一手一个,提着那被困男女,俱已复了原形。那女的仍是全身赤裸,那男的腰围着易静身披的一条半臂,身材俱与常人相似。人已醒转,只是大困之余,神志颇现委顿。那屏上洪瀑,仍发个不住,顷刻之间,全室的水高达三丈。易静一出现,便离水飞升起来,口里喝道:“二位姊姊,快将这两人接去,不可被水沾身。”说罢,手一扬,刚要把手提的人抛出,那被困的一男一女已答言道:“尔等起初竟见死不救,此时方蒙救援,虽感盛情,已坏了我二人数百年苦炼之功。今得脱困,我二人自能回去,后会有期,容图报德。”说时,早化作两道碧森森的光华,疾如电掣,往外飞去。易静闻言,好生不悦,欲待追赶,人已飞走。眼看下面波涛又增高了两丈,无暇和英、云二人说话,仍用霞光护身,往屏上池中飞去,晃眼不见。不多一会儿,易静手持那柄玉钥飞身出来,那水忽往屏上收去,似长鲸吸水一般,往小池中倒灌。约有半盏茶时,全被收尽,那股洪流,不存涓滴。

三人这才落地重新相见。易静道:“早知这二人如此可恶,适才也不救他们了。”英琼问故,易静道:“此地不可久留,我们出去再说吧。”当下各驾遁光,往洞外飞去。先以为屏上诸般禁法埋伏,凡是有关本洞这一路的,大半失效。即使进来时,那二层洞门仍旧封锁未辟,有李宁在外守候,三人出去,不会不知,必然开门接引。及至飞到门前一看,只见前面青光疾转,涌起千万朵青莲花,层出不穷,比起初进时所见之势要盛得多,哪里还分辨得出门的影子。易静暗忖:“法屏上面,明明设有这座洞门,虽未将它毁去,李伯父道法高强,绝无不知我三人取宝成功之理。适才既能施展佛法,由外开放,此时何竟不能?再者,除此并无别路,那被困男女怎能遁去?”好生惊讶。轻云见门不开,便取天遁镜照将上去。百丈金霞,照向青光丛里,只幻成一片异彩,仍是不能通过。

英琼着急道:“难道我们事已办完,还被困在这里么?我们用紫郢、青索二剑合璧斩关而出吧。”轻云道:“还要你说?没听伯父来时吩咐,不许擅毁洞中景物么?这出入门户重地,更比别处不同,怎能轻易毁得?伯父在外,少待一会儿,必有感应,开放此门,接引我们出去,何必忙在这一时呢?”英琼无奈,只得作罢。易静沉吟了一会儿,忽然看出玄机,忙请英、云二人将鼎中所得诸般宝物取将出来详观。轻云问故,易静道:“我虽识得这里禁法来历,只是道行浅薄。初入门时,所遇埋伏还能侥幸将它破去。后来那些没有发动,多半是得了前人的便宜,否则成功决无如此之易。如今我细看这里千层青光,俱现莲花之形,有些异样,说不定此时已被那两个被困男女遁出时,用异宝毁去。不过全洞禁法,均具生克妙用,层层相因。尤其是这门户重地,必然另有呼应。此门一毁,遇伏便即发动,李伯父在外,不会不知。既然如此厉害,那两人难免不葬身在内。以我三人之力,未必冲得过去。适才屏上莲池,涓滴之水即可化为沧海,我们救那两人出险,全仗无心中得来的那柄宝钥。圣姑数百年间所炼法宝,全在鼎内,也许有合用的法宝,助我三人冲出呢。只是琼妹还可,你手持宝镜须要放仔细些。”

英琼闻言,心中又是一动,想起鼎中莲萼玉钥要大得多,那把小钥能闭神池之水,大钥必然更有妙用。念头只转了转,忙着取宝查看,仍未想到反身入内,重取鼎中宝钥,再行搜查。当下便和易静把法宝囊打开,各取出所获宝物,正在查看。轻云刚一伸手去取宝囊,天遁镜偏得一偏,前面青光忽如溜云卷到。轻云大惊,连忙定神,端正宝镜,才行抵住。前面青光力量,兀自觉得大了许多,哪里还敢丝毫疏忽。易静忙赶上前说道:“这里禁法真个厉害非常,没沾惹它时,还是在原处,一经行法用宝和它接触,立成不两立之势。我一退,它必进,不被卷去不止。幸而这面宝镜是件稀有奇珍,如换别的法宝,就这一下便支持不住了。”说罢,早代轻云解下身畔宝囊,由轻云用天遁镜抵往前面青光,自己与英琼退后十余丈,先用剑光护身,以备万一。然后取出那些宝物,逐件审视。

易静、轻云二人囊中所藏,适才俱经二人看过一遍,并无类似宝钥一样的法宝,件件精光射眼,有些连名称都不知道,休说它的用处。只英琼取宝时,忙着盖那宝鼎,易、周二人未及细看。此刻易静等取出来一看,还未寻到合用之物,首先入眼的,已有两件闻名未见的仙家至宝,稀世奇珍。方暗忖英琼仙缘,真个不浅,正在歆羡,猛一眼看到英琼手上拿着一块并无光华、长只七寸三分、类似一块醒木的东西,上面古锈斑斓,四边隐有莲花篆文。要过来细辨那篆文,乃是“百宝珍玦”四字。心中大喜道:“如我所料不差,我们所得宝物,名称用法,俱在这小小宝物里面了。侥幸我还略知开法,且来试它一试。”说罢,双手合掌,按紧那匣的底面,运用玄功,一口真气喷将上去,再将双手一搓。那匣是一抽盖,便随手徐徐移动,刚刚露出一点缝隙,便从匣内射出一片金光。易静更不怠慢,聚精会神,运用神力,喝一声:“疾!”锵的一声,朵朵五色莲花,从匣中飞出,一晃即逝。匣盖立时揭开,匣中现出薄薄一本小书,玉绢朱文,薄如蝉翼,约有三十余页。书面四个篆文,与匣上相同。书底下夹着两道灵符和三把玉钥,长才寸许。翻开那书第一页,便看出内中一道灵符,可以通过全洞,无论在洞中遇何险难,只须将此符用本身真火焚化,自有妙用。另一道却是收符,也只须同样施为。三人俱都喜出望外,因为忙着出去,也未细看后页。匆匆将各样宝物藏起,所余的一道灵符带上,异书仍由英琼收好,一同走向前面。

易静先嘱咐轻云:“等灵符焚化,便即收了宝镜,看是如何,相机行事。”说罢,施展禁法,将灵符往前一掷,那符便悬在空中。然后运用玄功,一口真气喷将出去。轻云忙收宝镜,火光一闪,灵符不见,化成一朵金莲,上托一幢三丈多高、丈许方圆的金光,似要往前面青光层里飞去。易静忙喊:“快随我来!”用手一拉英、云二人,一同往金光中纵去。三人便被那朵金莲托住,朝前缓缓飞行。所过之处,前面青光似波分云散一般,纷纷消散。不一会儿,已冲出光层。到了门外一看,李宁坐在门侧,正在盘膝入定。三人连忙离开金光笼罩之下。易静见金莲光幢仍是冉冉往前游动,并未消歇。知道力量绝大,如不收去,头层洞门一切禁物,必被摧毁。便将那另一道灵符取出,仍用前法,往光幢中掷去。才一脱手,便听霹雳般一声大震,数十丈红光飞向金光幢里,两下里只一混合,化成一片彩霞,恍如狂涛怒涌,直朝三人迎面飞回,其势迅疾异常。三人猝不及防,一见大惊,想要纵身避开,已来不及。就在这危机一发之际,忽从身侧又飞来一片祥光,将三人裹住,耳听万马奔腾之声,从头上和身左右卷将过去,瞬间没了声息。祥光敛处,李宁已站在面前,三人才知那祥光是李宁所发。惊魂乍定,侥幸俱未受伤。回顾那二层洞门,业已关闭如初,毫无动静。各自上前拜见,互说取宝之事。

李宁道:“此事我已略知梗概,只因你们行时匆忙,仅嘱咐你们取宝之后再行救人。我先时曾经略微参详,知那被困男女于你们有不利之兆,事完之后,便无可奈何你们。谁知我功力尚差,不能在片刻之间洞悉机微,以致仍免不了给你们树下异日的强敌,终为隐患。等到你们入内,我算计还有好些时迟延,左右无事,才得潜心体会,默察前因后果。方知那一男一女,乃西昆山散仙中数一数二的人物,入洞时已将各层埋伏用法力破去,为你们打通了不少难关,否则成功决无如此容易。他们终因犯了圣姑禁忌,又加自恃心盛,洞中禁法生克循环,变化无穷,最后遇见先天庚金转化后天癸水,将二人陷入法池之内。他二人原是夫妻,你们进去时已经着迷,并无所觉。此事原有两种应付之法,可惜我事前不知,铸成大错。一种是你们在法屏上发现他二人被困,不许出声,径往屏后取宝,成功出来时,再行施救。他二人身在迷津,不知被陷,还在水阵中浮沉游泳,不致行法图逃,发动禁法中所藏妙用,引起灾祸。他们也只有感激之心,却无复仇之念。一种是你们将他们惊觉,他们狂呼救助,索性照琼儿意思,当时救他们脱险,因他二人感恩,又早知藏宝秘密,必然指给你们二处藏宝之所。宝物虽要被他们分去几件,却是多得奇珍,还交下两个教外之友,也不为失计。你们既已将人惊动,又不理他们。等到取了宝,他们已力竭智穷,眼看元气大伤,形神将亡之时,才行施救。他们以为你们既然从容深入宝山,法力定非寻常,决不想你们未得宝钥,虽知禁法来历,也无此胆量,以身试验,以为是成心如此捉弄。他们气量本狭,想起费了许多心思,死中讨活,给你们去享现成,还闹得如此结果,怎不衔恨切骨?这两条路任走一条,也可免患。但等我详悉,已无及了。适才他二人出困以后,用千金神驼,冲门冒险遁出,又勾动了洞上禁法。虽得闯过,因在池中耗损真元太多,不如进时容易,身受创伤,愈发仇上添仇。见我在此打坐,知是你们一党,不问青红皂白,打了我一下神木钵。幸我坐时,有佛光护身,此宝无功,知非易与,才行负伤遁去。”

英琼道:“女儿听到那女的号叫说藏宝地方共有两处,如能相救出险,她可助女儿同去。女儿还以为如若另有奇珍,爹爹不会不知,当她出言相诱。又忙着出来,虽有救她之心,但易姊姊要取完了宝物再救,免得生事,便跟着进去,没有管她。照此说来,是真的了。但是除那藏宝的鼎外,也曾细看,四壁空空,毫无朕兆,宝库到底在什么地方呢?”李宁道:“易贤侄女之言,原本无差。只缘你们对我信心太过,我又是事前毫无准备,又因你们忙于回山,未加详参,只在你们探寻洞径涉险未出时,分化元神,入内防护,无意中见题壁仙偈,只知大略,不知内中底细,方有此失。其实那另一宝库,便在壁上圣姑遗像后面,开壁的便是鼎中朱莲内所含那柄形如兰萼的宝钥。你起初发现萼中藏的千载留音神偈时,只须将那莲瓣微微分开,便可取出。你却见那朱莲可爱,动了贪心,想将它折了回来。却不知事前圣姑早有层层布置,相生相应,时机一瞬即逝,不可复得。各洞中的宝鼎均有妙用,独这东洞莲萼藏有仙钥,那朱莲、宝鼎一体,怎容妄取?你只管贪玩流连,错过机会,被鼎内原伏的乙未青神之气将鼎盖吸去,严密盖合。你平日也颇有慧心,竟会迷于一时,始终在洞内未向二贤侄女提起,直到出来才向我说,已是无及。否则你易姊姊精通道法,定能测透秘奥,二次入内用法术开了宝鼎,将宝钥取出,扣壁取宝了。出而复入,原无不可,偏又被逃人勾动禁法埋伏,你们无法出来。借着仙箧藏符之力虽得通行,但是那符具大法力,无坚不摧,不收则全洞景物难免不遭毁灭;一用收符,洞门重新关闭,所有法屏上各种埋伏,重又借着此符相生相应的妙用,一一回了原状。以你三人之力,不遇机缘,再想入内,其势难如登天。仙缘止此,事由前定。且将那本小仙册取来我看。”英琼忙将小匣藏书取出献上。

轻云闻言,虽觉许多仙家异宝失之交臂,有些可惜,还不怎样。易静却不禁心中一动,盘算不置。李宁看那小册所载,除宝物名称用法外,并有圣姑遗偈。大意说鼎中百零九件宝物,均赠妙一夫人,转行分配给门下女弟子。英琼所得最多,灵云、轻云、英男、若兰、易静、紫玲、寒萼等人次之。俱注有各人的名字,所有女同门一个不空。那壁内藏珍,如何取法,以及宝钥用处,也载得清楚。只未注明应归何人所得,能否二次入洞。英、云二人观书,均面有喜色,惟独易静默然。

李宁早明白因果,已知其意,笑对三人道:“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多历艰难辛苦,所获益多。不过贪嗔两字,总足为害,小不忍则乱大谋,全仗慧心定力,去克制它。你三人此地早晚仍须重临,壁中宝物,说不定应在何人头上。只是经此一来,外间知者渐多,定要群来攘夺。物各有主,圣姑早有布置,该为何人所有,定而不移,决不会择强而归。像今日之事,出于定数,无可避免,所以连我也临事慌乱起来。所望你们日后不论谁来,遇事可适可而止,少开杀戒,能让过便让过,切不可因其异派,多事杀戮,以致冤冤相报,没有了结,种下仇敌,徒留异日隐患,也不枉我今日引你们到此一番奇遇了。”易静原极机智,闻言竟会当做泛论,一心只盘算怎得一人再来取宝而归,听过便置诸脑后。李宁知她日后再入幻波池,关系毕生成败,怜她多年苦修不易,此番相会,总算有缘,当时不便说明,只好到了峨眉,见了掌教诸人,再为设法,以助她成功。也是易静仙缘尚厚,才得遇见李宁,就这样日后还是受尽艰危,几乎遭了杀身之祸。此是后话不提。

李宁说完,仍命三人各将法宝收起,且等到了峨眉,呈与师长,再行分配。英琼问道:“爹爹,我们出去仍是来路么?”李宁道:“头层洞已被那两人来时用千金神驼冲开,他们只比我们先入洞不到一个时辰。论理我们还在他们之先,因为他们一到就直入东洞,我们从西洞甬路中一路绕行过来,沿途观赏奇景,解说一切,延时甚多,否则我们早就进去了。虽然你们多遇艰险,有此双剑一镜,也足以应付。他们见你们捷足先登,却不知第二藏宝之所,不是双方说明,通力合作,便是等你们去后,再行下手,何至结此一重仇怨呢。此门不闭,更足引起外人觊觎,又不知要葬送好些生灵。且体上天好生之德,我们也由此门出去,到了外面,再用佛法封锁,使那道法稍差、不知洞壁中甬路的人知难而退。以免涉险入洞,为洞门内禁法埋伏所伤,徒废了多年苦修,也是好的。”说罢,便引了三人,从头层正门走出。

走过两重石室广洞,才达门口,见两扇青绿光亮的洞门业被冲得小开。李宁便命三人站过一旁,盘膝坐定,口宣灵偈,施展佛法,手朝洞门一扬,一片祥光,飞上前去。先是洞门徐徐关闭,等到祥光散去,门已不见,与洞痕一般相似,杳无微痕。英琼道:“爹爹,后来的人既敢到此,定知里面有几座洞府。这门虽被佛法隐去,难道不会按着各洞方向部位间隔的远近寻找么?”李宁道:“你说得倒也容易。原洞口就在这里,紫郢、青索乃峨眉至宝,万邪不侵,任何禁网,大概都能冲破。有我在此无妨,且向我的小旃檀妙法试上一试,看看我佛门妙用如何?”英琼闻言欣喜,诚心要在老父面前卖弄,暗地运用玄功,将师门心法施展出来,一道紫虹闪处,身剑合一,直往原有洞门之处冲去。连冲数次,只觉所冲之处柔如丝发,坚逾精钢,一种绝大刚柔兼备的神力阻住去路,只冲得祥光潋滟,瑞彩缤纷,休想进得一步。

英琼仍是不信,收剑现身,笑对李宁道:“女儿道浅,不能冲过。师尊常说,紫、青双剑合璧,妙用无穷,只须知道出困方向,绝无阻隔。女儿想和周世姊再试一回如何?”李宁笑道:“琼儿,你还不服么?三教无不可克制之物理,双剑合璧进力愈大,阻力愈甚,你们不可小觑了呢!”英琼固想借此娱亲,轻云也见猎心喜,俱仗着李宁在侧,决不会吃甚亏苦,也从旁跟着请求。李宁含笑点首。易静虽不知佛法奥妙,一听说是小旃檀妙法,不禁吃了一惊。暗忖:“李师伯追随白眉禅师未久,怎便将禅门中多年苦修最难炼的降魔辟邪妙法俱学了来?闻得此法最为玄妙,今用它封锁洞门,自己如非已有了一番经历,知道洞中复道甬路,异日再来,还真非易与呢。”

一看轻云,已向李宁告罪起身,随同英琼,各将剑光放起,一声招呼,双剑合璧,化成一道青紫二色的长虹,二次往前冲去。这次居然一冲而入,好似毫不费事一般。易静正赞双剑神妙,同时又暗笑小旃檀法枉负盛名,也不过如此。忽见二人剑光在祥光瑞霭中闪了几闪,突然直冲出来,待朝外飞去。就在这疾如电驶之际,猛听李宁一声洪钟般的大喝道:“你二人还不省悟么?”接着将手一指,剑光落地,现出英、云二人,面面相觑,恍恍惚惚,好似睡梦初回神情。

李宁道:“你们看如何?你二人虽各有一口好剑,道行尚浅,仅凭本门真传剑术。遇敌时如见机得快,不等敌人发动厉害法术,立即回剑防身,诚然是万邪不侵。可是敌人如真是个能手,他只将法术颠倒变化,要想脱身却难。何况我这小旃檀妙法,乃佛门秘传,你师祖白眉禅师所授,我以毅力恒心,面壁九月零五日,才得学成。休说是你们姊妹,便是峨眉诸友,也极少能破此法者。不过佛家以静制动,炼来只为修道护法之用,并非上乘。若是上乘便不着相,本来无物,何有于法?万魔止于空明,一切都用不着,哪有敌我之相呢?”英琼道:“女儿初同周世姊进去时,双剑合璧,颇觉容易。及至在祥光中飞行约有数十里,方在惊奇,怎么还不到底?念头一动,忽闻一股沉檀异香,人便昏迷,醒来却在原处,不知何故?”

李宁笑道:“此中妙谛,你此时也参它不透。我法不易伤人,万相随念而生,念头动处,仍还本来。日后你道力精进,自能了解。此刻神雕想已复原。西洞内层门户业已关闭,艳尸正在乘隙欲出,不可再开。我们由北洞水路入内,再行法出去吧。”说罢,领了三人,走向北洞,仍照西洞一样,行法入内。到了里面,将门封锁,指着壁间一个孔窍说道:“里面便是水路,我们可由此回去。”三人往孔中一看,孔并不大,里面隐隐见有几条水影闪动。听李宁说得一声:“速闭双目。”言还未了,祥光闪过,身子忽然凌空飞起,耳听四外涛声震耳,顷刻之间,人已及地,睁眼一看,已达中洞。

这大半日工夫,神雕已经大半康复,满身雪羽甚是丰满,一双钢爪抓在鼎纽之上,正在剔羽梳翎,比起未脱毛换骨时,还要神骏修洁得多。英琼一见大喜,连忙飞身上去,抱着雕颈,抚爱不休。李宁道:“论理它还须养息半日,才可飞翔。所幸它年来道力精进,复原甚速,你们又忙着回山。你三人可骑在它的背上,由我行法,护送回去吧。”说罢,三人分携了所得的至宝奇珍,李宁指着四壁灵药,命拔起了十余种,骑上雕背。英琼问:“洞门已闭,打从何处出去?”李宁笑道:“我自有出路,待我给那艳尸留个警戒。”当下指着宝鼎,默诵了一阵佛咒。然后指着洞壁一角道:“这里无水,牢记此处,以备异日之用。”说罢,又口宣佛咒,将手一指,一片石裂之音,一块三丈许见方的大石忽然落了下来。李宁又将手一指,一片祥光,将石托住。三人驾雕飞出一看,已是外层洞室,耳听巨声发于后面。李宁跟着出来,洞壁已合。仍用前法,出了洞门,到了外面。李宁袍袖展处,数十丈祥光,围拥着四人一雕,齐往峨眉飞去。

更新于:4个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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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红楼幻梦》《红楼幻梦》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幻梦奇缘》,二十四回,不题撰人。据序知作者为“花月痴人”,其姓名及生平均不详。成书干清道光年间。该书主要是大团圆的结局。最后,宝玉考取了状元,贾家富贵腾达如初。宝玉有宝钗、黛玉两位妻子外,又娶晴雯、......

    花月痴人 · 著
  • 汉杂事秘辛

    《汉杂事秘辛》杂事秘辛 《杂事秘辛》,汉无名氏撰。书叙汉桓帝懿德皇后被选入宫及册封之事。其中吴姁单独审视女莹一段,对女莹的身体发肤私处刻画细腻入微,风光淫艳,匪夷所思。明杨慎称得于安宁土知州董氏,沈德符认为是杨慎伪作。书中与史实舛谬处,明胡震亨、姚士粦二......

  • 好逑传

    《好逑传》《好逑传》又名《侠义风月传》,坊本亦名《第二才子好逑传》。创作于明清二代,流行于清代,具体成书时间不详。撰者不署,编次者署名“名教中人”。全书共计4卷18回,以大名府秀才铁中玉和水冰心的爱情为主线,讲述了两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同时严守礼教......

    名教中人 · 著
  • 起世经

    《起世经》《起世经》,又称《起世因本经》,为佛陀解说宇宙形成、发展、组织和灭亡的经书。凡十卷。隋代阇那崛多译。收于大正藏第一册。其内容叙述世界之组织、状态、起源、成坏等过程。分阎浮洲品、郁单越洲品、转轮圣王品、地狱品、诸龙金翅鸟品、阿修罗品、四天王品......

    阇那崛多 · 著
  • 章台柳

    《章台柳》《章台柳》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成书于清道光年间。情节本唐代许尧佐传奇小说《柳氏传》。叙述:唐天宝间秀才韩翊流寓京师,与李王孙交为莫逆。李蓄妓柳氏,人称“章台柳”。韩柳二人互相爱慕,李遂将万贯家资与柳氏悉赠韩翊,自己前往华山学道......

  • 无能子

    《无能子》无能子 ,唐朝末年道家学派人物。作者非道士,其书亦极少直接涉及道教内容。其姓名、籍贯、生平皆不详,只有“无能子”别号流传在世。 '据传说他自少年就博学寡欲,擅长于哲学思辨,以授徒讲学为生。后来为了躲避黄巢 起义战火,漂泊四海,生活艰难。光......

    无能子 · 著
  • 金谷怀春

    《金谷怀春》《金谷怀春》是一部写爱情的小说,又名《怀春雅集》、《融春集》。作者不详何人,但见《百川书志》注为“国朝三山凤池卢民表著,又称秋月著”。欣欣子在《金瓶梅词话》序中说是“前代骚人”卢梅湖著。此书大约产生于明中叶成化年间,在小说戏曲史上有着重......

    楚江仙隐石公 · 著
  • 醋葫芦

    《醋葫芦》《醋葫芦》,明代醉心西湖心月主人著长篇小说,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四卷二十回。这是一部写人物的小说,它用夸张和幽默的笔法写都氏之妒,成珪的惧内,生动有趣。但是它未把人物简单化,都氏对翠苔凶狠、残醋,对成珪严厉粗暴,但对熊二娘却十分疼爱,也写......

    醉心西湖心月主人 · 著
  • 人间乐

    《人间乐》《人间乐》是天花藏主人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新镌批评绣像锦传芳人间乐》。十八回。成书于清初。故事大意是:居掌珠自幼男装,以才美动京师,其父为了拒绝来冢宰议婚,辞官返松江。来冢宰欲以女妻嘉兴才子许绣虎,许逃走。许绣虎在苏州与男装的居掌......

    天花藏主人 · 著
  • 三续金瓶梅

    《三续金瓶梅》《三续金瓶梅》是清代讷音居士编辑的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小补奇酸志》《小奇酸志》。八卷四十回,成书于清道光元年(1821)。“三续”叙写西门庆死去七年后,还阳复活,又活到五十岁这几年的家庭生活与官场经历。西门庆阳魂入壳,复旧如初,重整家园......

    讷音居士 · 著
  • 民国演义

    《民国演义》《民国演义》为蔡东藩所著《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之一。比较详细地记述了辛亥革命、孙中山下野、袁世凯称帝、蔡锷讨袁、张勋复辟、五四运动、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等等重大历史事件的始末。......

    蔡东藩 · 著
  • 禅真后史(五十三回本)

    《禅真后史(五十三回本)》《禅真后史》全称《新镌批评出像通俗演义禅真后史》,是明代方汝浩著长篇小说,共六十回(清末删节本共五十三回)。成书于明末。小说描写唐太宗二十三年(649年),饥馑流离,盗贼四起。唐太宗听了李太史的话,令叶法师发檄祈请,十分恳切,于是有真人降生......

    方汝浩 · 著
  • 反唐演义传

    《反唐演义传》《反唐演义传》的故事讲的是:唐时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为奸臣张台(张士贵之子)所害,全家抄斩。薛丁山的长子薛勇、次子薛猛囿于封建道德,并斩于市。而薛丁山的三子薛刚,为人性格坚强,不肯屈服,三祭铁丘坟,保驾庐陵王李显,终于起兵反唐,报了血海深仇使正义......

  • 清史演义

    《清史演义》《清史演义》是蔡东藩所著《历代通俗演义》之一,共有一百回,起于满清之源起,终于宣统帝逊位,凡294年。满清入关后,成为继蒙古人之后的第二个外来政权,中历所谓的康雍乾盛世,近代中国版图大致确定。......

    蔡东藩 · 著
  • 五代史演义

    《五代史演义》《五代史演义》共有六十回,起于朱全忠建立后梁,终于赵匡胤代周建立宋朝。这个时代局势纷乱,军阀轻易称帝。朱全忠建立了后梁政权,却被另一个藩镇军阀李存勖击败,后者成立了后唐政权。儿皇帝石敬瑭依靠契丹建立后晋政权,而政权却亡于契丹。后汉的刘知远逐......

    蔡东藩 · 著
  • 彭公案

    《彭公案》《彭公案》是清末长篇公案小说,作者贪梦道人。“彭公”指的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循吏彭鹏。全书共341回。书中大部份情节实属虚构,描述了彭公在江湖豪侠的帮助下,如何惩治贪官恶霸、绿林草寇的故事。塑造了李七侯、黄三太、杨香武、欧阳德一批侠义之士的形象......

    贪梦道人 · 著
  • 东游记

    《东游记》《东游记》,又名《上洞八仙传》、《八仙出处东游记》,共二卷五十六回。作者为明代吴元泰。内容为八仙的神话传说,记叙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八位神仙修炼得道的过程。龙太子摩揭夺走蓝采和的玉版,于是八仙和龙王......

    吴元泰 · 著
  • 杂阿含经

    《杂阿含经》《杂阿含经》原名《相应阿含》,是原始佛教基本经典,是“四部阿含”之一。后世传诵中,误将《杂部》(南传佛教《小部》,诸经篇幅短小,事多杂碎,故名)之名称,覆译于《相应阿含》,故名《杂阿含经》。......

    求那跋陀罗 · 著
  • 凤凰池

    《凤凰池》《凤凰池》是清代刘璋编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凤凰池续四才子书》,一名《续四才子书》,又名《才子奇缘》,题“烟霞散人编”,成书于清康熙中后期。《凤凰池》写了云剑被朝官之子陷害,更名改姓避难远游,与文若霞相知并订下婚约。不久,文家又因权臣......

    烟霞散人 · 著
  • 北游记

    《北游记》《北游记》,又名《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玄帝出身志传》、《真武大帝传》、《荡魔天尊传》,是明代作家余象斗创作的中篇神魔小说,全文共四卷二十四回。书中主要讲述了真武大帝得道后降妖除魔的神话故事,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民俗好尚,也流露出民众对......

    余象斗 · 著
  • 金瓶梅词话万历本

    《金瓶梅词话万历本》《金瓶梅词话》一书是一部古今艳情小说中灿烂的一朵文化奇葩。曾因历史的变迁遭到打击,后因战乱以致流失海外。随着新时代的改革开放,社会的研究需要,港台金瓶梅研究协会从日、英、法、美、德等国家搜集加以整理,才从新得以完善。让这部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兰陵笑笑生 · 著
  • 汉宫春色

    《汉宫春色》《汉宫春色》是一部东晋时期佚名编写的艳情小说,作者尚且不明。本书记录汉孝惠张皇后悲凉的一生。着墨于张皇后年幼守寡却坚贞不屈的正直气节体现的同时,又暗讽了汉朝皇宫政治的黑暗纠葛、情欲偷欢、欲望沉浮。可谓以邪写正、以反写正的代表作品。......

  • 红楼复梦

    《红楼复梦》《红楼复梦》是清代陈少海创作的长篇小说,大约成书于清代嘉庆初期。《红楼复梦》接续程高本一百二十回后撰写,主要讲述贾宝玉转世为“祝梦玉”后重聚十二钗的故事。 小说对当时社会现实如边患、世情有所反映,可惜浅尝辄止。......

    陈少海 · 著
  • 剑侠传

    《剑侠传》《剑侠传》,一般认为是明代王世贞所撰,共四卷。它辑录了唐宋时期的三十三篇剑侠小说,是古代文言武侠小说精粹的选本。后来任谓长(任熊)根据此书绘成了三十三剑客图。《剑侠传》所选篇目较为优秀,内容独特,类型单一,说明编辑者对

    王世贞 · 著
  • 龙图公案

    《龙图公案》《龙图公案》是明代短篇公案小说集,又称《龙图神断公案》,书以《新镌全像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为最早,不题撰者。后有《新刻京本通俗演义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全传》。安遇时编,序

  • 前汉演义

    《前汉演义》蔡东藩长篇历史小说《前汉通俗演义》共选取了一百个著名的历史故事,如同与一百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前汉通俗演义》以演义体小说的笔法使得历史具有强烈的故事性,真实地再现了秦、西汉两朝波澜壮阔的历史......

    蔡东藩 · 著
  • 玉娇梨

    《玉娇梨》《玉娇梨》又名《双美奇缘》,是清初佚名创作的长篇小说。该小说叙写苏友白和太常卿白玄的女儿白红玉,甥女卢梦梨的恋爱故事,为宣扬郎才女貌,功名成就,婚姻美满等俗套之作。《玉娇梨》于1826年在巴黎出版。该书同《平山冷燕》(译本《两个有才学的年青......

    荑获散人 · 著
  • 金石缘

    《金石缘》《金石缘》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全称《金石缘全传》,八卷二十四回,成书于清嘉庆五年(1800)前。 作品主要通官宦子弟金玉与出身旧家的姑娘石无瑕、出身土富家庭的林爱珠之间的婚姻纠葛及其不同结局,宣扬女子在婚姻问题上应顺天听命、逆来顺......

  • 三刻拍案惊奇

    《三刻拍案惊奇》《三刻拍案惊奇》是明代陆人龙创作的一本拟话本小说。由钱塘陆人龙编撰,陆云龙评点,原名《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崇祯五年峥霄馆书坊刊行,八卷四十回,为拟话本小说。《型世言》一书,流传稀少,大概问世十年后,已难见该书。崇祯十六年前后,江南书......

    陆人龙 · 著
  • 九尾狐

    《九尾狐》《九尾狐》作者:(清)梦花馆主著;觉园,秦克标点。清代十大社会谴责小说。《九尾狐》是清末继《九尾龟》之后出现的一部社会谴责小说。与《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著名谴责小说之广泛暴露社会种种丑恶现象有所不同,《九尾狐》谴责的主要对......

    梦花馆主 · 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