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回设行省遣子督师避敌兵携妃投井——
却说隋主坚既平西北,便思规画东南,可巧后梁启衅,召动隋师,于是后梁被灭,陈亦随亡。后梁主岿,孝慈俭约,颇得民心,尉迟迥发难,岿用柳庄言,不与联络,及闻迥等败殁,召庄入语道:“我若不从卿言,社稷已不守了。”嗣是贺隋登极,岁时致贡。隋主坚亦恩礼相加,屡给厚赐,寻且纳岿女为晋王广妃。补叙隋、梁交涉,为前后呼应文字。岿在位二十三年,至开皇五年五月病终,后梁谥为孝明帝,庙号世宗,子琮嗣位,年号广运,时人已谓运字从军从走,目为不祥。年号何关兴亡?附会之谈,不足尽信。琮在位后,遣大将军戚昕,率舟师袭陈境,不克乃还。未几有将军许世武,潜谋通陈,谋泄被诛。越年,隋主坚征琮入朝,江陵父老,送琮下舟,相率陨涕道:“我君恐不复返了。”如何晓得?隋廷因琮离江陵,特遣武乡公崔弘度引兵代守,行次都州,琮叔父岩及弟瓛等,恐弘度掩袭,遽向陈荆州刺史陈慧纪处,通使乞降。慧纪引兵至江陵,岩等遂驱文武官民一万余口,东奔陈国。隋主闻报,忙令高颎率兵往援,陈军乃退。颎留兵驻守,返报隋主。隋主不使琮南返,竟将江陵夷为郡县,派官治民,于是后梁灭亡。后梁自萧詧称帝,共历三世,合计得三十三年。琮留寓长安,受封莒国公,后幸得善终,不消细述。
先是隋主坚有意图陈,尝向高颎问计,颎答道:“江北地寒,收成较晚,江南水田早熟,若乘彼收获,稍征士马,扬言掩袭,彼必屯兵守御,旷废农时。彼既聚兵,我便解甲。如此数次,彼必谓我虚声恫吓,不足为虑,我乃济师渡江,直指建康,彼怠我奋,定可取胜。又江南土薄,舍多茅竹,所有储积,皆非地窖,当密遣人因风纵火,毁彼粮储,彼兵备既弛,粮食又罄,尚能不为我灭么?”隋主一再称善,如法困陈。陈人果困,至陈纳萧岩等降人,隋主益愤,顾语高颎道:“我为民父母,岂可限一衣带水,不往拯救么?”颎因请指日代陈。隋主命大造战船,为出兵计,群臣请秘密从事,隋主道:“我将显行天诛,何必守密呢?”并使投楫江中,任他东下,且颁谕道:“若彼知惧改过,我复何求?”居然想为仁义师。那陈主叔宝,却深居高阁,整日里花天酒地,不闻外事。中书舍人傅縡直谏被杀,江总、孔范专务贡谀,反得加官进禄。至德五年元日,有人报称甘露降,灵芝生,叔宝大喜,改年应瑞,就称是年为祯明元年。诏敕方颁,即闻地震,媚臣谐子,且随口捏造,称为阳气振动,万汇昭苏的吉兆。及萧岩、萧瓛,渡江请降,陈廷又是一番庆贺,颁诏大赦,立授岩为平东将军,领东扬州刺史,瓛为安东将军,领吴州刺史,还道是布德行惠,近悦远来。太子胤未闻失德,尝在太学讲诵《孝经》,志在身体力行,尝使人入省母后,问安视暖。母后沈氏,免不得遣令左右,谕慰东宫。张贵妃宠冠后庭,密谋夺嫡,竟与孔贵嫔串同一气,谗构皇后太子,但说他往来秘密,恐有异图。孔范等又入为证人,更兼沈皇后素来无宠,遂致有道储君,无辜被废,降为吴兴王。张贵妃所生子深,竟得立为太子。已而妖异迭出,雨飐不时,郢州水黑,淮渚暴溢,有群鼠渡淮入江,无数漂没。东冶铸铁,空中忽堕下一物,隆隆如雷形,色甚赤,铁汁致飞出墙外,毁及民居,还有蔓草久塞的临平湖,无故自辟,草死波流,朝野诧为奇事,哗传一时。叔宝才有所闻,心中亦未免惊异,因卖身佛寺,良愿为奴,作为厌胜。张贵妃本来佞佛,往往托词神鬼,盅惑叔宝,至此在宫中竞设淫祀,召集妖巫,祈福禳灾。叔宝又敕建大皇寺,内造七级浮图,工尚未竣,为火所焚。那祭天告庙的礼仪,反多阙略,好几年不见驾临。大市令章华,博学能文,因为朝臣所抑,尝郁郁不得志,至是独上书极谏,略云:
昔高祖南平百越,北诛逆虏,世祖东定吴会,西破王琳,高宗克复淮南,辟地千里,三祖之功勤亦至矣。陛下即位,于今五年,不思先帝之艰难,不知天命之可畏,溺于嬖宠,惑于酒色,祠七庙而不出,拜三妃而临轩,老臣宿将,弃之草莽,谄谀谗邪,升之朝廷。今疆埸日蹙,隋军压境,陛下犹不改弦更张,臣见麋鹿复游于姑苏矣。
这书呈入,顿时大触主怒,即令斩首,且益逞荒淫。一年容易,又是春来,叔宝遣散骑常侍袁雅等聘隋,又令散骑常侍周罗,出屯峡口,侵隋峡州。和中寓战,叔宝亦自诩妙计耶?隋主正令散骑常侍程尚贤等报聘,忽闻峡州被侵消息,乃决计伐陈,传敕中外,敕文有云:
昔有苗不宾,唐尧薄伐,孙皓僭虐,晋武行诛。有陈窃据江表,逆天暴物,朕初受命,陈顼尚存,厚纳叛亡,侵犯城戍。勾吴闽越,肆厥残忍,于时王师大举,将一车书。陈顼返地收兵,深怀震惧,责躬请约,俄而致殒。朕矜其丧祸,特诏班师。叔宝承风,因求继好,载伫克念,共敦行李。每见珪璪入朝,輶轩出使,何尝不殷勤晓谕,戒以维新?而狼子之心,出而弥野,威侮五行,怠弃三正,诛翦骨肉,夷灭才良,据手掌之地,恣溪壑之险,劫夺闾阎,资产俱竭,驱蹙内外,劳役弗已,微责女子,擅造宫室,日增月益,止足无期,帷薄嫔嫱,几逾万数,宝衣玉食,穷奢极侈,淫声乐饮,俾昼作夜,斩直言之客,灭无罪之家。欺天造恶,祭鬼求恩,盛粉黛而执干戈,曳罗绮而呼警跸,自古昏乱,罕或可比。介士武夫,饥寒力役,筋髓罄于土木,性命俟于沟渠。君子潜逃,小人得志,天灾地孽,物怪人妖,衣冠钳口,道路以目。倾心翘足,誓告于我。日月以冀,父奏相寻。重以背德违言,摇荡疆埸,巴峡之下,海澨以西,江北江南,为鬼为域,死垄穷发掘之酷,生居极攘夺之苦。抄掠人畜,断绝樵苏,市井不立,农事废寝。历阳、广陵,窥觎相继,或谋图城邑,或劫剥吏人,昼伏夜游,鼠窜狗盗。彼则羸兵敝卒,来必就擒,此则重门设险,有劳藩捍。天之所覆,无非朕臣,每关听览,有怀伤恻。有梁之国,我南藩也,其君入朝,潜相招诱,不顾朕恩。士女深迫胁之悲,城府致空虚之叹,非直朕居人上,怀此不忘,且百辟屡以为言,兆庶不堪其请,岂容对而不诛,忍而不救。近方秋始,谋欲吊民,益部楼船,尽令东鹜,便有神龙数十,腾跃江流,引伐罪之师,向金陵之路,船住则龙止,船行则龙去,三日之内,三军皆睹,岂非苍昊爱人,幽明展事,降神先路,协赞军威?以上天之灵,助戡定之力,便可出师授律,应机诛殄,在斯举也,永清吴越。其将士粮仗水陆资,须期会进止,一准别敕。特此颁告天下,使众周知!
敕书既发,又令钞录三十万纸,传示江南。陈廷闻隋将大举,再遣散骑常侍许善心,诣隋修和。隋主留置客馆,不复遣归,一面贻送玺书,数陈主二十过恶,并命就寿春设淮南行省,即用晋王广为行省尚书令,告诸太庙,授钺南征。再令秦王俊及清河公杨素,俱为行军元帅,使广出六合,俊出襄阳,素出永安,并饬荆州刺史刘仁恩出江陵,蕲州刺史王世积出寿春,庐州总管韩擒虎出庐州,吴州总管贺若弼出广陵,凡总管九十人,兵五十一万八千人,统受晋王广节度,旌旗舟楫,横亘数十里。重用次子,已开逆恶之萌。授左仆射高颎为晋王元帅府长史,右仆射王韶为司马,军事皆由二人参决,相机进行。
隋主相率临江,高颎问郎中薛道衡道:“江东可攻取否?”道衡道:“此去定可成功。尝闻晋郭璞有言,江东分王三百年,复与中国统合,今此数将周,是一可取;主上恭俭勤劳,叔宝荒淫骄侈,是二可取;国家安危,寄诸将相,彼用江总为相,唯事诗酒,萧摩诃、任蛮奴即任忠小字。为大将,不过匹夫小勇,怎能当我大敌?是三可取;我有道,国势复大,彼无德,国势又小,彼甲士不过十万,西自巫峡,东至沧海,分戍即势悬力弱,合屯又守此失彼,是四可取。有此四机,席卷江东不难了,何必多疑。”颎欣然道:“得君数言,成败已可预定,素知君才,今益令人信服了。”遂驱军前进。
陈命散骑常侍周罗,都督巴峡沿江诸军,堵御隋师。隋秦王俊屯兵汉口,节制上流。杨素率舟师下三峡,径至流头滩,与狼尾滩相近。狼尾滩地形险峭,却有陈将戚昕,带着战舰扼守。素待至夜间,亲督黄龙舟数千艘,衔枚疾进,冲击陈舰。昕仓猝遇敌,与战失利,弃滩东走。素俘得陈人,悉数纵还,秋毫无犯,遂驱水军东下,舳舻蔽江,旌旗耀日。素容貌壮伟,坐大船中,好似金甲神一般,陈人惊为江神,沿途溃散。江滨诸戍,相继告警。施文庆、沈客卿反匿不上闻。陈江中无一战船,上流戍兵,又皆为杨素军所阻,不得入援,眼见是长江天堑,为敌所逾。陈护军将军樊毅,闻隋军逼近,忙进白仆射袁宪道:“京口、采石,俱系要地,须各出锐兵五千,分载金翅舟二百艘,沿江守御,借备不虞。”宪亦以为然,乃与文武群臣共议,请如毅策。独施文庆、沈客卿以为多事,仍然迁延。宪又邀同萧摩诃,再三奏请,叔宝亦欲依议,偏文庆、客卿共启叔宝道:“寇敌入境,已成常事,边城将帅,尽足堵御,何必多出兵船,自致惊扰。”叔宝再召江总熟商,总亦依违两可,未能决定。孔范独大言道:“长江天堑,限制南北,今日虏军,岂能飞渡么?”叔宝遂耽乐如常,奏乐侑酒,赋诗不辍,且从容语侍臣道:“金陵素锺王气,齐兵三来,周师再至,无不摧败。隋军亦何能为呢?”嗣是警报频来,悉置不问。
祯明三年正月朔,陈主叔宝朝会群臣,大雾四塞,殿中皆黑,叔宝不以为奇。退朝以后,张贵妃以下俱来庆贺,当下开筵欢饮,灌得烂醉如泥,入寝鼾睡,直至昏黄,方才醒觉。越日,由采石镇驰到急报,乃是隋将贺若弼,自广陵引兵渡江,韩擒虎亦自横江夜渡采石,沿江一带,多已失守了。虽有天堑,无人如何为守。文庆等也不便抑置,只好奏闻叔宝。叔宝才觉惊忙,召公卿入议军情,内外戒严。命骠骑将军萧摩诃、护军将军樊毅,中领军鲁广达,并为都督,司空司马消难及新除湘州刺史施文庆,并为大监军,南豫州刺史樊猛,率舟师出白下,散骑常侍皋文奏,率兵镇南豫州,重立赏格,招募兵士,僧尼道士,尽令执役。急时抱佛脚,恐已来不及了。这边方调将遣兵,陆续出发,那边已乘风破浪,踊跃前来。贺若弼攻拔京口,擒住南徐州刺史黄恪,恪部下六千人,也尽作俘囚。弼给粮慰道,各付敕书,嘱他分道宣谕,于是所至风靡。韩擒虎先下采石,继陷姑熟,入南豫州城。皋文奏弃城东奔,所有樊猛妻子,悉被虏去。猛方与左卫将军蒋元逊,游弋白下,突闻妻子被虏,当然心惊。叔宝还防他有异志,欲遣镇东大将军任忠代猛,先令萧摩诃谕意。看官!试想这樊猛,愿意不愿意呢?摩诃因猛不愿意,启闻叔宝,叔宝又不便改调,仍令猛照旧办事。如此驭将,怎得死力?
鲁广达子世真留屯新蔡,与弟世雄同降隋军,且为隋招降广达。广达将书呈奏,并自劾待罪。叔宝传敕抚慰,仍使督军如故。怎奈隋军所向无前,贺若弼从南道进兵,韩擒虎从北道进兵,势如破竹,如入无人之境。叔宝连接警耗,亟使司徒豫章王叔英屯朝堂,萧摩诃屯乐游苑,樊毅屯耆阇寺,鲁广达屯白土冈,孔范屯宝田寺。适任忠自吴兴入援,令屯朱雀门。偏贺若弼进据锺山,韩擒虎进踞新林,隋元帅晋王广,又遣总管杜彦助新林军。陈将纪瑱,驻守蕲口,复被隋蕲州总管王世积击走,陈人大骇,相率降隋。
叔宝素来淫佚,不达军事,至此已成眉急,才觉易喜为忧,昼夜啼泣,台中处分,尽任施文庆。文庆忌诸将有功,每遇将帅启请,皆搁置不行。萧摩诃屡请出战,并不见从。既而奉命入议,摩诃尚欲袭击锺山,任忠时亦在侧,独出言谏阻道:“兵法有言:‘客贵速战,主贵持重。’今国家足食足兵,还应固守台城,沿淮立栅,北军虽来,勿与交战,但分兵阻截江路,又给臣精兵一万,金翅舟三百艘,下江径掩六合,且扬言欲往徐州,断彼归途,彼军前不得进,后不得归,必致惊乱,不战自走。待春水既涨上江,周罗等得顺流来援,表里夹攻,必可破敌,这岂非是良策吗?”此策若用,陈可不亡。叔宝终未能决,踌躇了一昼夜,忽跃然出殿道:“兵久相持,未分胜负,朕已厌烦得很,可呼萧郎出战。”摩诃承宣趋入。叔宝忙说道:“公可为我决一胜负!”摩诃答道:“出兵打仗,无非为国为身,今日出战,兼为妻子。”叔宝大喜道:“公能为我却敌,愿与公家共同休戚。”摩诃拜谢而退。任忠叩首力谏,坚请勿战。叔宝不答,但宣摩诃妻子入宫,先加封号,一面颁发金帛,犒军充赏。
摩诃部署军伍,严装戎行,令妻子入宫候命,自出都门御敌。摩诃前妻已殁,娶得一个继室,却是妙年丽色,貌可倾城,当下艳妆入宫,拜谒叔宝。叔宝见色动心,乃不料摩诃有此艳妻,一经见面,又把那国家大事,置诸度外,便令设宴相待,留住宫中。摩诃子引见后,嘱令出宫候封,自与摩诃妻调情纵乐,作长夜欢。妇人多半势利,况摩诃老迈,未及叔宝风流,一时情志昏迷,竟被叔宝引入龙床,勉承雨露。亡国已在目前,还要这般淫纵,真是无心肝。摩诃哪里知晓,出与诸军组织阵势,自南至北,从白土冈起头,最南属鲁广达,次为任忠,又次为樊毅、孔范,摩诃最北,好似一字长蛇阵,但断断续续,延袤达二十里,首尾进退,不得相闻。隋将贺若弼轻骑登山,望见陈军形势,已知大略,即驰下山麓,勒阵以待。鲁广达出军与战,势颇锐悍,隋军三战三却,约死二百余人。弼令军士纵火放烟,眯住敌目,方得再整阵脚,排齐队伍,暂守勿动。
萧摩诃闻南军交战,正拟发兵夹攻,忽有家报传到,妻室被宫中留住,已有数日,料知情事不佳,暗地里骂了几声昏君,不愿尽力,遂致观望不前。鲁广达部下初战得胜,枭得隋军首级,即纷纷还都求赏。贺若弼见陈军不整,复驱军再进,自率精兵攻孔范。范素未经战,蓦与若弼相值,不禁气馁。兵士方才交锋,他已拨马返走。主帅一奔,全军皆溃,就是鲁广达、樊毅两军,也被牵动,一并哗散。任忠本不欲战,自然退去。萧摩诃心灰意懒,也拟奔回。哪知隋军四面杀到,害得孤掌难鸣,且自己年力又衰,比不得少年猛健,一时冲突不出,竟被隋将员明擒去,送至贺若弼前。若弼命推出斩首,摩诃面不改色,反令若弼称奇,乃释缚不杀,留居营中。
任忠驰回都阙,报称败状,并向叔宝道:“官家好住,臣无所用力了。”叔宝着急,尚给金两孌,使募人出战。忠徐徐道:“陛下但当备具舟楫,往就上流诸军,臣愿效死奉卫。”叔宝应诺,命忠出集舟师,自嘱宫人装束以待。哪知忠已变意,潜赴石子冈,往迎韩擒虎军,直入朱雀门。守军欲战,忠摇手示意道:“老夫尚降,诸军何事?”虽由主听不聪,如此作为,终属不忠。大众听了,便即散走。台城内风声骤紧,文武百官,一概遁去。惟尚书仆射袁宪在殿中,尚书令江总在省中,叔宝见殿中无人,只留一宪,不禁泣语道:“我向来待卿,未及他人,今日惟卿尚留,不胜追愧,朕原不德,也是江东气数,已经垂尽了。”尚不肯全然责己,还想诿诸气数。说着,匆遽入内,意欲避匿。宪正色道:“北兵入都,料不相犯,事已至此,陛下去将何往?不若正衣冠,御正殿,依梁武帝见侯景故事。”叔宝不待说完,便摇首道:“兵锋怎好轻试?我自有计。”言已趋入,急引张贵妃、孔贵嫔两人,至景阳殿后,三人并作一束,同投井中。
台城已无守吏,一任隋军驰入。韩擒虎既至殿中,令部众搜寻叔宝,四觅无着,及见景阳井上,有绳系着,趋近探视,见下面有人悬住,连呼不应,乃拾石投入,才闻有号痛声。原来井中水浅,不致溺毙,隋军引绳而上,势若甚重,经数人提起,始见有一男二女,男子便是陈叔宝,当然大喜,即牵送至韩擒虎处,听候发落。豫章王叔英已经出降,沈皇后居处如常,太子深年方十五,开閤静坐,至隋军排闼进去,深从容与语道:“戎旅在涂,得勿劳苦么?”隋军见他颜色自若,却向他致敬,不敢相侵。鲁广达退守乐游苑,未肯降敌,贺若弼乘胜与争,广达苦斗不息,战至日暮,手下将尽,始解甲面台,再拜恸哭道:“我身不能救国,负罪实深了。”乃出降隋军。
若弼闻韩擒虎已得叔宝,呼令相见。叔宝惶惧异常,向弼再拜。弼与语道:“小国君主,只当大国上卿,拜亦常礼,入朝不失作归命侯,何必多惧呢?”乃使叔宝居德教殿,用兵监守,自恨功落人后,与韩擒虎龃龉,且欲令叔宝作降笺,归己报闻。事尚未行,晋王广已使高颎入建康,料理善后事宜。颎子德弘,随后踵至,传述广命,使留张丽华。颎勃然道:“昔太公灭纣,尝蒙面斩妲己,此等妖妃,岂可留得?”说着,便令兵士取入张贵妃,斩首以徇。小子有诗叹道:
国既亡时身亦亡,临刑反为美人伤;
蛾眉螓首成虚影,地下可曾悔惹殃?
晋王广既遣德弘传命,复启节东下,来视张丽华,途次闻丽华已死,禁不住愤闷起来。欲知后事,且阅下回——
叔宝之恶,不如子业、宝卷之甚。子业屠灭宗族,宝卷渎乱天伦,而叔宝无是也。但宠艳妃,嬖狎客,杀谏臣,有一于此,未或不亡,况并三者而具备耶。隋军大举,鼓檝渡江。沿江各戍,望风奔溃,叔宝尚委政宵小,恣情声色,可战不战,不可战而战,甚至敌临城下,犹奸通萧摩诃妻,如此淫肆,欲不亡得乎?景阳殿后,挈妃入井,向使毕命井中,即未足与殉社稷者比,而井底鸳鸯,冢成连理,未始非江东佳话。为叔宝计,其亦差足自慰欤?然天不从愿,出井见敌,再拜隋将,徒自贻羞,而张贵妃且难免刀头之阨,红颜白骨,作孽难逃,观于此而世之为妃妾者,可以返矣;世之为人主者,亦可以戒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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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丹阳记》《丹阳记》,南朝地志。宋山谦之纂。南京自东吴建都,其名已著。当时有无专门记述,已无从考证。而今能够考见最早的南京方志,则是南朝刘宋时山谦之编纂的《丹阳记》。书中所称的丹阳,指的是当时的丹阳郡。刘宋时丹阳郡辖九县,大多属今南京市地域。......
《剪灯新话》剪灯新话-瞿佑《剪灯新话》,明代文言短篇小说,中国十大禁书之一,作者是瞿佑。最早在洪武十一年编订成帙,以抄本流行。元末明初的社会大动荡,摧残、扭曲着社会中、下层男女的情欲生活。此书为中国历史上第一部禁毁小说,除摹书普罗男女的畸变离奇隐秘外,其人鬼相恋,“交合之事,一如人间”,亦成为遭禁主要原因之一。作者自己都坦陈
《诸子辨》《诸子辨》一称《龙门子》,是明宋濂撰辨伪书。一卷。......
《红楼春梦》本书为《红楼梦》诸多续书中格调最为低下的一种。语言淫秽,情节以《红楼梦》中人物为主,但时有色情场面出现,对于少年男女间两性关系,远较《红楼梦》更为直露,一经刊出,不仅立遭禁毁,即连大批推崇《红楼梦》的文人学士,亦同声讨伐攻讦,成为一时盛事。......
《雨花香》《雨花香》是清代石成金著小说,孤本,现藏于上海图书馆。小说中的因果报应思想大多能强烈地拨动读者的心弦。在作者描写的那些所谓“善报”的典型事件和人物中,他倾注了满腔的热情,给予赞扬,以此“榜式”呼吁世人效法;在作者描写的那些所谓“恶报”的典型......
《玉楼春》《玉楼春》是清代龙邱白云道人编辑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觉世姻缘玉楼春》。十二回,一作四卷二十四回。成书于清初。......
《唐传奇》《唐代传奇》是唐代文言短篇小说,内容多传述奇闻异事,后人称为唐人传奇,或称唐传奇。唐传奇在经过发轫期的准备,兴盛期之后,终于在晚唐时期开始衰落。......
《百花野史》《百花野史》又称《百花魁》,初醒斋藏板。一笑主人生平无考。此书现有孤刻本,藏日本东京大学东洋文化研究所。因绝大部分采自《欢喜冤家》,故可据以作校。此部份文字,乃抄自《欢喜冤家》,连人名都没更动。比较其他改编自《欢喜冤家》的小说,此书改动最少......
《八美图》《八美图》,全称《玉楼春桃花扇八美图》全书三十二回,清代刊本,书署“佚名”,描写宋代杭州人柳树春经历的悲欢离合故事,特别是书中的八位美女形象,叛逆反抗,不屈不挠,尤为感人至深。由于书中所写多男女情事,且又写出女性的反叛之举,故被视为“大逆不......
《止学》《止学》,是一部湮没久远的关于胜败荣辱的绝学,作者王通,号文中子,隋朝大儒,史书中关于他的文字不多,但他门下的弟子则有大名鼎鼎的唐太宗开国时的一批元勋魏征、李靖、徐世勣、房玄龄等等,所以他对于开创唐代文化思想来说可谓功绩卓绝,此著作是以道家......
《红楼圆梦》《红楼圆梦》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又名《圆梦传》《金陵十二钗后传》《十二钗传红楼圆梦》, 三十一回,成书于清嘉庆年间。书接续《红楼梦》第一百二十回。略谓贾政自葬母北还,虽升任京堂,无奈家中总入不敷出。宝钗以节俭为名将府中仆婢逐渐遣散。芳官......
《再生缘》《再生缘》,清朝中叶“弹词”作品,杭州女诗人陈端生著。讲述了元成宗时尚书之女孟丽君与都督之子皇甫少华的悲欢离合的悲剧故事。原作共17卷,近60万字,仍未完成,续本中流传较广的为杭州女诗人梁德绳与其夫许宗彦所续成的3卷,但艺术性不及原著。《再......
《金瓶梅》《金瓶梅》,中国明代长篇白话世情小说,一般认为是中国第一部文人独立创作的章回体长篇小说。其成书时间大约在明代隆庆至万历年间,作者署名兰陵笑笑生。《金瓶梅》书名由书中三个女主人公潘金莲、李瓶儿、庞春梅名字中各取一字合成。小说题材由《水浒传》中......
《桃花扇》本书非孔尚任《桃花扇》传奇剧本,而是后人根据相关剧情编写的小说作品。......
《红楼幻梦》《红楼幻梦》是清代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幻梦奇缘》,二十四回,不题撰人。据序知作者为“花月痴人”,其姓名及生平均不详。成书干清道光年间。该书主要是大团圆的结局。最后,宝玉考取了状元,贾家富贵腾达如初。宝玉有宝钗、黛玉两位妻子外,又娶晴雯、......
《汉杂事秘辛》杂事秘辛 《杂事秘辛》,汉无名氏撰。书叙汉桓帝懿德皇后被选入宫及册封之事。其中吴姁单独审视女莹一段,对女莹的身体发肤私处刻画细腻入微,风光淫艳,匪夷所思。明杨慎称得于安宁土知州董氏,沈德符认为是杨慎伪作。书中与史实舛谬处,明胡震亨、姚士粦二......
《好逑传》《好逑传》又名《侠义风月传》,坊本亦名《第二才子好逑传》。创作于明清二代,流行于清代,具体成书时间不详。撰者不署,编次者署名“名教中人”。全书共计4卷18回,以大名府秀才铁中玉和水冰心的爱情为主线,讲述了两人行侠仗义、锄强扶弱,同时严守礼教......
《起世经》《起世经》,又称《起世因本经》,为佛陀解说宇宙形成、发展、组织和灭亡的经书。凡十卷。隋代阇那崛多译。收于大正藏第一册。其内容叙述世界之组织、状态、起源、成坏等过程。分阎浮洲品、郁单越洲品、转轮圣王品、地狱品、诸龙金翅鸟品、阿修罗品、四天王品......
《章台柳》《章台柳》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成书于清道光年间。情节本唐代许尧佐传奇小说《柳氏传》。叙述:唐天宝间秀才韩翊流寓京师,与李王孙交为莫逆。李蓄妓柳氏,人称“章台柳”。韩柳二人互相爱慕,李遂将万贯家资与柳氏悉赠韩翊,自己前往华山学道......
《无能子》无能子 ,唐朝末年道家学派人物。作者非道士,其书亦极少直接涉及道教内容。其姓名、籍贯、生平皆不详,只有“无能子”别号流传在世。 '据传说他自少年就博学寡欲,擅长于哲学思辨,以授徒讲学为生。后来为了躲避黄巢 起义战火,漂泊四海,生活艰难。光......
《金谷怀春》《金谷怀春》是一部写爱情的小说,又名《怀春雅集》、《融春集》。作者不详何人,但见《百川书志》注为“国朝三山凤池卢民表著,又称秋月著”。欣欣子在《金瓶梅词话》序中说是“前代骚人”卢梅湖著。此书大约产生于明中叶成化年间,在小说戏曲史上有着重......
《醋葫芦》《醋葫芦》,明代醉心西湖心月主人著长篇小说,中国古代十大禁书之一,四卷二十回。这是一部写人物的小说,它用夸张和幽默的笔法写都氏之妒,成珪的惧内,生动有趣。但是它未把人物简单化,都氏对翠苔凶狠、残醋,对成珪严厉粗暴,但对熊二娘却十分疼爱,也写......
《人间乐》《人间乐》是天花藏主人著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新镌批评绣像锦传芳人间乐》。十八回。成书于清初。故事大意是:居掌珠自幼男装,以才美动京师,其父为了拒绝来冢宰议婚,辞官返松江。来冢宰欲以女妻嘉兴才子许绣虎,许逃走。许绣虎在苏州与男装的居掌......
《三续金瓶梅》《三续金瓶梅》是清代讷音居士编辑的白话长篇世情小说,一名《小补奇酸志》《小奇酸志》。八卷四十回,成书于清道光元年(1821)。“三续”叙写西门庆死去七年后,还阳复活,又活到五十岁这几年的家庭生活与官场经历。西门庆阳魂入壳,复旧如初,重整家园......
《民国演义》《民国演义》为蔡东藩所著《中国历代通俗演义》之一。比较详细地记述了辛亥革命、孙中山下野、袁世凯称帝、蔡锷讨袁、张勋复辟、五四运动、孙中山改组国民党等等重大历史事件的始末。......
《禅真后史(五十三回本)》《禅真后史》全称《新镌批评出像通俗演义禅真后史》,是明代方汝浩著长篇小说,共六十回(清末删节本共五十三回)。成书于明末。小说描写唐太宗二十三年(649年),饥馑流离,盗贼四起。唐太宗听了李太史的话,令叶法师发檄祈请,十分恳切,于是有真人降生......
《反唐演义传》《反唐演义传》的故事讲的是:唐时薛仁贵之子薛丁山为奸臣张台(张士贵之子)所害,全家抄斩。薛丁山的长子薛勇、次子薛猛囿于封建道德,并斩于市。而薛丁山的三子薛刚,为人性格坚强,不肯屈服,三祭铁丘坟,保驾庐陵王李显,终于起兵反唐,报了血海深仇使正义......
《清史演义》《清史演义》是蔡东藩所著《历代通俗演义》之一,共有一百回,起于满清之源起,终于宣统帝逊位,凡294年。满清入关后,成为继蒙古人之后的第二个外来政权,中历所谓的康雍乾盛世,近代中国版图大致确定。......
《五代史演义》《五代史演义》共有六十回,起于朱全忠建立后梁,终于赵匡胤代周建立宋朝。这个时代局势纷乱,军阀轻易称帝。朱全忠建立了后梁政权,却被另一个藩镇军阀李存勖击败,后者成立了后唐政权。儿皇帝石敬瑭依靠契丹建立后晋政权,而政权却亡于契丹。后汉的刘知远逐......
《彭公案》《彭公案》是清末长篇公案小说,作者贪梦道人。“彭公”指的是清朝康熙年间的循吏彭鹏。全书共341回。书中大部份情节实属虚构,描述了彭公在江湖豪侠的帮助下,如何惩治贪官恶霸、绿林草寇的故事。塑造了李七侯、黄三太、杨香武、欧阳德一批侠义之士的形象......
《东游记》《东游记》,又名《上洞八仙传》、《八仙出处东游记》,共二卷五十六回。作者为明代吴元泰。内容为八仙的神话传说,记叙铁拐李、汉钟离、吕洞宾、张果老、蓝采和、何仙姑、韩湘子、曹国舅八位神仙修炼得道的过程。龙太子摩揭夺走蓝采和的玉版,于是八仙和龙王......
《杂阿含经》《杂阿含经》原名《相应阿含》,是原始佛教基本经典,是“四部阿含”之一。后世传诵中,误将《杂部》(南传佛教《小部》,诸经篇幅短小,事多杂碎,故名)之名称,覆译于《相应阿含》,故名《杂阿含经》。......
《凤凰池》《凤凰池》是清代刘璋编白话长篇才子佳人小说。全称《凤凰池续四才子书》,一名《续四才子书》,又名《才子奇缘》,题“烟霞散人编”,成书于清康熙中后期。《凤凰池》写了云剑被朝官之子陷害,更名改姓避难远游,与文若霞相知并订下婚约。不久,文家又因权臣......
《北游记》《北游记》,又名《北方真武玄天上帝出身志传》、《玄帝出身志传》、《真武大帝传》、《荡魔天尊传》,是明代作家余象斗创作的中篇神魔小说,全文共四卷二十四回。书中主要讲述了真武大帝得道后降妖除魔的神话故事,揭示了当时社会的民俗好尚,也流露出民众对......
《金瓶梅词话万历本》《金瓶梅词话》一书是一部古今艳情小说中灿烂的一朵文化奇葩。曾因历史的变迁遭到打击,后因战乱以致流失海外。随着新时代的改革开放,社会的研究需要,港台金瓶梅研究协会从日、英、法、美、德等国家搜集加以整理,才从新得以完善。让这部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
《汉宫春色》《汉宫春色》是一部东晋时期佚名编写的艳情小说,作者尚且不明。本书记录汉孝惠张皇后悲凉的一生。着墨于张皇后年幼守寡却坚贞不屈的正直气节体现的同时,又暗讽了汉朝皇宫政治的黑暗纠葛、情欲偷欢、欲望沉浮。可谓以邪写正、以反写正的代表作品。......
《红楼复梦》《红楼复梦》是清代陈少海创作的长篇小说,大约成书于清代嘉庆初期。《红楼复梦》接续程高本一百二十回后撰写,主要讲述贾宝玉转世为“祝梦玉”后重聚十二钗的故事。 小说对当时社会现实如边患、世情有所反映,可惜浅尝辄止。......
《剑侠传》《剑侠传》,一般认为是明代王世贞所撰,共四卷。它辑录了唐宋时期的三十三篇剑侠小说,是古代文言武侠小说精粹的选本。后来任谓长(任熊)根据此书绘成了三十三剑客图。《剑侠传》所选篇目较为优秀,内容独特,类型单一,说明编辑者对
《龙图公案》《龙图公案》是明代短篇公案小说集,又称《龙图神断公案》,书以《新镌全像包孝肃公百家公案演义》为最早,不题撰者。后有《新刻京本通俗演义增像包龙图判百家公案全传》。安遇时编,序
《前汉演义》蔡东藩长篇历史小说《前汉通俗演义》共选取了一百个著名的历史故事,如同与一百个重大的历史事件。《前汉通俗演义》以演义体小说的笔法使得历史具有强烈的故事性,真实地再现了秦、西汉两朝波澜壮阔的历史......
《玉娇梨》《玉娇梨》又名《双美奇缘》,是清初佚名创作的长篇小说。该小说叙写苏友白和太常卿白玄的女儿白红玉,甥女卢梦梨的恋爱故事,为宣扬郎才女貌,功名成就,婚姻美满等俗套之作。《玉娇梨》于1826年在巴黎出版。该书同《平山冷燕》(译本《两个有才学的年青......
《金石缘》《金石缘》是清代佚名著白话长篇世情小说,全称《金石缘全传》,八卷二十四回,成书于清嘉庆五年(1800)前。 作品主要通官宦子弟金玉与出身旧家的姑娘石无瑕、出身土富家庭的林爱珠之间的婚姻纠葛及其不同结局,宣扬女子在婚姻问题上应顺天听命、逆来顺......
《三刻拍案惊奇》《三刻拍案惊奇》是明代陆人龙创作的一本拟话本小说。由钱塘陆人龙编撰,陆云龙评点,原名《峥霄馆评定通俗演义型世言》。崇祯五年峥霄馆书坊刊行,八卷四十回,为拟话本小说。《型世言》一书,流传稀少,大概问世十年后,已难见该书。崇祯十六年前后,江南书......
《九尾狐》《九尾狐》作者:(清)梦花馆主著;觉园,秦克标点。清代十大社会谴责小说。《九尾狐》是清末继《九尾龟》之后出现的一部社会谴责小说。与《官场现形记》、《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等著名谴责小说之广泛暴露社会种种丑恶现象有所不同,《九尾狐》谴责的主要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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