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我开了一张小印刷铺设备的清单。据我的估计约需一百英镑左右,我把清单交给州长。他很高兴,但是问我假如我自己在英国能够亲自在场选择铅字,并且检 查各种机件的质量,是不是方便些。他说:“那么,当你在那里的时候,你可以认识一些人,并且可以在贩卖书籍和文具方面建立通信关系。”我同意这样做或许会 是有益的。“那么,”他说,“做好准备坐安妮丝号去。”安妮丝号是当时一年一度经常来往伦敦与费城之间的唯一船只。但是离开安妮丝号启碇,还有几个月的时 间。所以我继续和凯谋在一块儿工作,一面为高令斯从我这里拿去的钱焦急着,每天唯恐佛南来提款,但是过了几年一直没有发生这件事。
我相信我忘了讲这件事:在我第一次从波士顿来费城的旅途中,因为风浪太大,船停靠在勃劳克岛,乘客开始捕捉鳕鱼,并且拖了许多上来。到这时为止,我 坚守我不食荤食的决心,在这种场合,我同意我的老师屈理昂,认为每捉一条鱼等于是一种无缘无故的谋杀,因为鱼过去既没有伤害我们,将来也不会,我们没有正 当的理由去杀害它们。这一切好像十分合情合理。但是在过去我是非常爱吃鱼的,所以当热气腾腾的鱼刚从炸锅里拿出来时,它芬芳扑鼻,美妙非常。我好一会踌躇 于原则和爱好之间,直到后来我记起了在剖鱼时,看见有人从鱼肚里拿出小鱼来,这时候我想:“假如你们自己互相吞食,我为什么不能吃你们呢?”这样我痛快地 吃了一顿鳕鱼,以后还继续跟别人在一起吃鱼,只是偶然有时恢复蔬食罢了。做一个有理性的生物原是这样方便,因为理性能使人找到或是制造理由去干人心里想干 的事。
我和凯谋相处得很好,意见也还相投,因为他一点也不知道我开业的事。他在很大程度上还保持着他旧日的虔诚狂信,酷爱争辩。因此我们争论了不少次。我 常常用苏格拉底的对话法来使他跟我论辩,用一些看起来显然离开我们当前的题目很远〔的问题提问〕,但是逐渐地把他引入窘境,把他诱进各种困难和矛盾之间, 我用这种方法常常叫他上圈套,甚至最后他变成了可笑地谨慎,几乎连最普通的问题也不愿回答,总是先问“你究竟想说什么呢?”但是,这件事却使他对我的辩才 有很高的评价,他甚至认真地提议要我作为他的同事,帮他创立一个新的教派。他打算讲道,要我去驳斥一切反对者。当他向我说明他的教条时,我发现当中有一些 莫名其妙的东西是我所反对的,除非我也可以参加一点意见,介绍一点我自己对宗教的看法。
凯谋留着长胡子,因为在摩西法中有这样一条:“不许毁损你胡须的边缘。”同样他也以礼拜六为安息日,这两点对他是必不可少的。我可全不喜欢,但是我 同意将它们放入教条中,假如他能接受不吃荤食这一条,他说:“我担心我身体会吃不消。”我向他保证身体不受影响,他的健康会因此而增进。他平常是一个老 饕,因此我暗自忖量:将来看着他半饥半饿的样子倒很好玩。他同意试行蔬食,假如我愿意陪他的话。我陪了他,我们实行了三个月。我们的食物经常不变地是由一 个邻妇烹调后送来的。他从我这里拿去一张开着四十种菜肴的单子,可以随时替我们烹调这些菜,在这些菜肴中既没有鱼肉,也没有鸡鸭。这种想入非非的念头这时 候更合乎我的要求,因为它省钱,每人每周所费不超过十八个便士。从那时起我曾经几次十分严格地守四旬斋,突然地从平常的食物换到吃斋时的食物或是从吃斋换 到平常的伙食,我一点也没有什么不便,因此有人劝告说吃四旬斋时应当依照易行的级次逐渐改变,我认为这话是没有什么道理的。我很愉快地吃着素食,但是可怜 的凯谋却苦不堪言。他对这个计划已经感到厌倦,一心向往着丰肴美食,因此叫了一份烤猪肉。他请了我和两个女友来跟他一同进餐,但是因为烤猪肉端到桌上来太 早了,他无法抵抗那种诱惑,所以在我们到达之前他把它全部吃光了。
在这期间我跟李得小姐恋爱了。我非常尊敬她,也爱慕她,我也有理由相信她对我也是如此。但是,因为我即将到海外作长途旅行,同时我们都很年轻,刚过 了十八岁,她母亲认为最稳妥的办法是目前暂时不要我们操之过急。因为如果决定要结婚的话,那么最合适的时候是在我从海外回来之后。到那时候,像我所预料的 那样,我将自己开业。也许她也觉得我的期望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有根有据。
这时候我主要的朋友是查理奥斯朋、约瑟华生和詹姆士雷夫,他们全是好学之士,头两个是镇上一个有名的公证人查理勃罗克田的***,另一个是一 个商店店员,华生是一个虔诚明达的年轻人,十分正直诚实,其他两个对宗教信仰比较淡漠,特别是雷夫。雷夫这个人,像高令斯一样,受了我的影响,因而他的宗 教信仰发生了动摇。为了这事他们两人都使我自食其果。奥斯朋通情达理、正直、坦率,对朋友诚恳而又热情。但是在文笔方面,他过分地喜欢批评。雷夫聪明多 才,风度优雅,而又十分雄辩。我想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个善于词令的人。这两个人都十分爱好诗歌,因此试写了几首小诗。在礼拜天我们四个人常常一起愉快地 到斯古基河附近的森林中去散步。在森林里,我们轮流朗读作品给大家听,然后大家座谈我们所读的作品。
更新于:2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