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放领地的
自从去年十月里刮起那场暴风雪后,他们一家人便搬到了小镇上,劳拉还 在镇上的里念了一段时间的书。结果上学没多久,便因暴风雪而停课了。在整个漫长的里,暴风雪在屋子周围恣意横行,每家每户门窗紧闭,大家都躲在屋子里不敢出门,邻里之间音信杳无。暴风雪凶猛地咆哮着,周围听不到人说话的声音,也看不见一丝灯光。
整个,他们一家人不得不挤在小小的厨房里,饱受饥饿与严寒的煎熬。他们每天在黑暗中忍受着寒冷的侵袭,不辞辛苦地将一束束干草拧成一根根干草棒来做燃料,让炉火一直燃着,不厌其烦地转动着小咖啡磨,将一粒粒小麦磨成麦粉,用来做成黑面包。
在那个漫长的冬季,他们唯一的希望就是冬天总有结束的时候,暴风雪总有停止的一天,太一陽一总会照耀着大地。到那时,他们就可以离开小镇,搬回放领地啦。
他们终于把春天盼来了。一陽一光照耀下的达科他大草原暖意融融,压根儿看不出它曾在寒冬里饱经无数场暴风雪的摧一残。他们又回到放领地了,这是多么美好啊!劳拉只想待在户外,她贪婪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享受着和煦的一陽一光,她觉得骨子里头好像永远也呼吸不够似的。
每天清晨,当劳拉提着桶去沼泽边的水井里打水时,太一陽一便带着万道霞光喷薄而出。成群结队的野云雀放声高唱,从露湿的草丛间展翅飞向天空。几只长耳朵野兔在小路上蹦蹦跳跳,津津有味地啃着嫩草尖,明亮的眼睛瞪得溜圆,好奇地东张西望着,还 不时地抖动着长耳朵。
劳拉待在屋里的时间十分短暂,在屋里放下水桶,又提着牛一奶一桶出门了。她一溜烟跑到斜坡处,一乳一牛艾伦正享用着青翠欲滴的嫩草。劳拉挤一奶一的时候,它就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慢悠悠地反刍着。
新挤出的牛一奶一嘶嘶地射入桶里,白花花的一奶一沫越积越高,散发出一温一热香甜的味儿,和春天的芳一香味儿混合在了一起。劳拉光着脚站在沾满露珠的草地上,脚上感觉凉 丝丝、湿一漉一漉的。一温一暖的一陽一光洒在她的脖颈上,艾伦的肚皮紧一贴着她的脸颊。艾伦产下的小牛用一根细绳拴在铁桩上,正焦急不安地“哞哞”叫着,艾伦也“哞哞”地跟着回应了两声,哄着它不要吵闹。
劳拉挤完最后几滴牛一奶一,便提着一奶一桶走进小棚屋。一妈一朝喂小牛的牛一奶一桶里倒了一些鲜一奶一,然后用一块干净的白布把剩下的一奶一过滤到铁皮一奶一盆里。劳拉小心翼翼地把一奶一盆端进地窖里。昨晚存放的牛一奶一表面已经凝结了厚厚一层一奶一油皮,一妈一轻轻撇去一奶一油皮,然后把剩下的一奶一倒进牛一奶一桶里,劳拉就提着牛一奶一桶,送到已经饿得“哞哞”直叫的小牛身旁。
教小牛喝牛一奶一可费劲了,不过也特别有趣。小牛四条腿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它生下来就以为要用它那颗小小的红色脑袋用力去撞牛一奶一桶才能吃上东西,所以每当它一闻到桶里的一奶一香,就忍不住去撞牛一奶一桶。
劳拉必须加倍小心,留意它别撞翻了牛一奶一桶,还 得千方百计教会它喝一奶一,它太小啦,根本不知道怎么喝呢。她把一根手指头伸进牛一奶一里蘸了一下,然后把手指放到小牛的嘴巴前,让它伸出粗糙的舌头来一舔一手指,接着再慢慢地把小牛的鼻子引进牛一奶一桶里去,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小牛不小心把牛一奶一吸进鼻孔里去啦,呛得它一连打了几个喷嚏,把牛一奶一一股脑儿喷一射一出来。小牛惊吓得不知所措,一头朝牛一奶一桶撞去,差点儿把一奶一桶从劳拉手中撞翻在地,桶里的牛一奶一晃荡着,溅在了小牛的头上,把劳拉衣服也溅湿了一大片。
劳拉只好耐着一性一子从头再来。她把手指浸入一奶一中,蘸了蘸一奶一,让小牛一舔一着她的手指。她耐心地引导着小牛在桶里喝一奶一,尽量不让小牛把一奶一弄到桶外。最后,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小牛的肚里总算装了一些牛一奶一。
劳拉拔起拴牛的铁桩,把艾伦和刚出生不久的小牛以及还 不满周岁的小牛犊牵到嫩草丛中,再把铁桩深深地打进地里去。此时太一陽一已经升到高空,天空一片湛蓝,微风轻轻吹拂着,碧绿的草随风起伏。
“快回来了,劳拉!早餐好了!”屋里传来了一妈一的叫喊声。
劳拉回到棚屋,在水盆里匆匆洗过脸和手,然后把水泼了出去,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像天女散花一般洒落在草地上,很快就被一陽一光蒸发掉了。她拿起梳子开始梳头,从前往后梳,一直梳到垂在背后的发梢。在早餐前,她根本没时间解一开辫子,好好梳理一番,再把头发编起来,总要等忙完早上所有的家务活儿才有时间梳头发。
劳拉坐在玛丽旁边的座位上,从干净的红格子桌布和闪亮的餐具上面望过去。她看见卡琳、格丽丝用肥皂洗得干净发亮的脸庞和神采奕奕的大眼睛。她看见爸一妈一的脸上挂着愉快的笑容。晨风从敞开的门窗吹进来,令人神清气爽,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爸看了看她,知道她内心的真实感受:“我也觉得这一切挺不错。”
“这个早晨真美好。”一妈一极力赞同道。
吃完早餐,爸把山姆和大卫套一上犁,赶着它们到小屋东边的草原上去,爸准备在那儿开垦一块田出来,用来种玉米。一妈一负责给她们分派当天的家务活,劳拉最开心的莫过于她听到一妈一说:“我得去菜园子干活儿啦。”
玛丽总是积极主动地承担起家里的活儿,这样一来,劳拉就可以去菜园子帮一妈一的忙。玛丽的眼睛看不见了,不过即使在猩红热夺走她的明亮的眼睛之前,她也不喜欢到外面去干活,她一点儿也不喜欢在外面日 晒 风吹的生活。能够待在家里干些家务活儿,她简直是巴不得呢。她开心地说:“我得用手指代替眼睛干些活儿,我没法区分一株豆苗和锄头尖上的野草,可我能洗碗、叠被子,还 能照顾格丽丝。”
卡琳也感到特别自豪,她已经十岁啦。虽然个头很小,可她也可以帮助玛丽做一些家务活儿。于是,一妈一和劳拉就可以放心地去菜园子里干活了。
现在,越来越多的人从东部拥到这儿,在草原的各个地方定居下来。他们在放领地的东边、南边以及大沼泽再过去一点儿的西边,盖起了一幢幢小棚屋。每隔几天,就有一辆篷车从小屋前驶过,车上坐着一些面孔陌生的人,他们越过沼泽的狭窄地区,朝北方的小镇驶去,没过多久又返回到这儿。一妈一说,等忙完了春天的活儿,就可以去拜访他们。现在正值农忙时节,大伙儿都一抽一不出身来呢。
现在爸有了一副新犁,这副新犁用来翻耕草原上的土地真是棒极了。犁头前面装了一个边缘尖锐的轮子,人们称它为滚一动犁刀。犁地的时候,滚一动犁刀旋转着,劈头盖脸地切入草地里,锋利的钢制犁刀轻松自如地割断盘根错节的草根,翻泥板将长长的直条泥草块铲起来,再迅速地翻一个面。每条泥草块正好三十厘米宽,就像用刀齐刷刷地切出来那样笔直。
有了这副新犁,一家人都感到由衷的高兴。忙完了一天的活儿,山姆和大卫幸福地躺在地上打着滚儿,把耳朵竖了起来,东瞧瞧,西看看,然后才低下头来啃草。整个春天,它们不知疲倦地翻耕着土地,一点儿也不觉得难过,也从不抱怨。吃晚饭的时候,爸依然一精一神抖擞,再也没有出现过像以前那样累得连笑话都不愿讲的时候。
“天啊,这副犁简直可以自己耕田呢。”爸感叹道,“这些新发明,让人都派不上什么用场啦。说不定哪天夜里,它突然想起该出去干活啦,等到第二天早上我们一觉醒来,就会惊喜地发现它趁我们呼一呼大睡的时候,早已跑出去翻出一两亩地来啦。”
一条条泥草块底部朝天,翻在田畦上,泥土中露出被切断的草根。光着脚踩在新犁出来的田畦里,让人感到清凉 而柔软。卡琳和格丽丝常常跟在犁后面玩耍,劳拉也很想加入其中,不过她知道她快满十五岁了,再也不能由着一性一子在气味芬芳的新泥地里无忧无虑地和她的小妹妹嬉戏玩耍了。而且,她下午还 要陪玛丽散散步、晒晒太一陽一。
每当做完早晨的农活儿,劳拉就会带着玛丽到大草原走一走。春天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云朵投下来的一一团一团一陰一影随风飘荡在绿草茵茵的坡地上。
在她们小的时候,玛丽因为年长一些,所以总是喜欢对劳拉发号施令,可现在她们都长大了,玛丽不再像以前那么霸道了,两姐妹好像一下子变得一样大,地位也完全平等了。这种变化真是奇怪。她俩沐浴着和煦的一陽一光和春风,无忧无虑地散着步,一起采摘着紫罗兰、金凤花,还 采摘一些羊酸模来吃。羊酸模的花有点儿像薰衣草,花骨朵卷曲着,叶子长得像苜蓿,纤细的叶一茎一吃起来有股特别的味道。
“羊酸模带着春天的味道。”劳拉说。
“劳拉,它真正的味道有点儿像柠檬。”玛丽轻声地纠正道。每次玛丽吃羊酸模的时候总是不放心地问:“劳拉,你仔细检查过没有?你肯定上面没有虫子吗?”
“那上面根本就不会长虫子的,”劳拉不服气地说,“这儿的草原可干净啦!再也找不到比这片草原更干净的地方了!”
“不管怎样,你还 是应该仔细看看,这样保险一点,”玛丽说,“我可不想把达科他地区唯一的一只虫子吃进肚子里去啊。”
她俩捧腹大笑起来。玛丽现在真是惬意极了,时不时说出一些挺有趣的笑话来。她的脸庞在遮一陽一帽的映衬下显得安详而宁静,蓝色的眼睛看上去清澈见底,声音是那么欢快甜美,压根儿也不像是在黑暗中散步。
玛丽一向表现得很乖一巧,有时候乖一巧得让劳拉都无法忍受。可现在她似乎有点儿不一样了。有一次,劳拉与她谈起了这一点。
“你以前总是尽力让自己表现得很乖,”劳拉说,“而且你的确一直很乖。看着你努力想表现出一副乖一巧的样子来,我有时候真是气啊,恨不得打你一耳光。但是,现在,你无须刻意,也无须努力这么做,就已经很乖一巧了。”
玛丽停住了脚步,惊讶地问道:“哦,劳拉,好可怕啊,现在你还 想要打我耳光吗?”
“不,永远不会有这种想法了。”劳拉发自肺腑地说。
“真的不会啦?是因为我眼睛看不见了才对我这么好吗?”
“才不是呢!真的,绝对不是!玛丽。我几乎从来没想过你眼睛看不见这事呢。我——我只是很高兴你是我的。我希望我能像你一样乖一巧,可是我想我永远也做不到。”劳拉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真不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乖一巧呢?”
“我并不是真的乖,”玛丽告诉她,“不过我总是在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乖一点,不过你如果知道有时候我的内心有多么叛逆、藏着多少坏心眼,如果你能看清我内心的真正模样,你就不会希望和我一样了。”
“我看得出你内心是什么样儿,”劳拉反驳道,“它一直都显现在外。你总是很有耐心,压根儿也不坏啊。”
“我明白你为什么想打我耳光了,”玛丽说,“因为我总在装模作样。我实际上根本不是一个乖女孩,只是在装腔作势,故意炫耀自己多么乖一巧罢了。我看起来既虚伪,又自认为了不起,唉,我真该挨耳光。”
玛丽的一席话,让劳拉听得瞠目结舌。玛丽的这番话和劳拉一直藏在心中的想法何其相似啊!不过,尽管如此,她还 是觉得玛丽挺乖一巧的。她急忙纠正说:“噢,不,你不是这样的,你真的不是这种人。你真的很好。”
“当怒火中烧之际,我们都坏到了极点,心里只想着作恶多端。”玛丽引用了《圣经》上的说法,“但是这并没什么关系。”
“你说什么?”劳拉大声问。
“我的意思是说,我们不应该老是想着自己,老想着自己好还 是不好。”玛丽解释说。
“但是,我的天啊!如果不想,谁还 会变得很好呢?”劳拉不解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我们不该随时想着自己如何,”玛丽承认说,“我不知该如何说出我内心的想法,不过——想到的总远远不及真切体会到的深刻,我们只要坚信上帝是仁慈的就足够啦。”
劳拉一动不动地站着,玛丽也静静地站着,如果劳拉不挽着她的手臂扶着她走,她是不敢迈出步子的。浩瀚无边的蓝天,朵朵白云飘过,微风轻轻地吹拂着,绵延数里的绿草鲜花泛起层层涟漪,玛丽就这样纹丝不动地站立着,眼前优美如画,她却什么也看不见。每个人都坚信上帝是仁慈的,可就在此时此刻,劳拉相信玛丽一定是凭借一种特别的方式来相信上帝是仁慈的。
“你坚信这一点,是吗?”劳拉说。
“是的,我深信不疑。”玛丽说,“‘上帝是我的牧者,我什么也不缺乏。他让我躺在青青草地上,领我到可安歇的水边。’我觉得这是最美的诗篇。我们为什么停在这儿呢?我闻不到紫罗兰的香味啦。”
“我们不知不觉就走近水牛塘了,”劳拉说,“等一会儿我们再沿着那个方向走回去吧。”
她们往回走的时候,劳拉看见大沼泽里长满了野草,一段低矮的缓坡从野草丛中冒出来,斜斜地向上一直通往放领地的小棚屋。远远望去,小棚屋就像一只鸡笼那么大,半边屋顶斜斜地翘了起来。草泥马厩几乎淹没在了野草丛中。再过去一点儿,只见艾伦和两头小牛在津津有味地吃草,在东边刚刚翻过的草地里,爸正忙着播种玉米。
趁土地还 没变干的时候,爸赶紧把所有的草地翻了一遍。他把去年翻过的土地扒松,然后种上燕麦。现在,他肩上挎着一只装玉米种子的袋子,手里拿着一把锄头,慢悠悠地穿过草地。
“爸正在种玉米呢,”劳拉告诉玛丽,“我们从那边走,这儿是水牛塘啦。”
“我知道。”玛丽说。她们站在这儿,深深地嗅着紫罗兰浓浓的香气,像是香甜的蜂蜜。水牛塘圆圆的,有一两米深,像一只碟子镶嵌在了大草原上,塘周围长着密不透风的紫罗兰。成千上万朵紫罗兰簇拥在一起,把叶子都遮盖住了。
玛丽情不自禁地蹲在花丛中。“嘶——”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拂过绚丽的花朵,伸到纤细的花一茎一下,摘了一束紫罗兰。
她们经过草地,只见爸也深深嗅着紫罗兰那沁人心脾的芳一香。“散步开心吧,姑一娘一们?”他笑着问道,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儿。他用锄头把地里的一处泥土锄松,挖出一个小坑,把四颗玉米种子放进小坑里,再用锄头挖些土盖在小坑上,用脚踩紧,然后走到下一处去播种。
卡琳飞快地跑过来,把鼻子埋一进了紫罗丛中。
她一直照看着格丽丝,可格丽丝只喜欢跟着爸到田里玩。格丽丝对蚯蚓特别感兴趣,每当爸用锄头翻出土来,她就弯下一身一子,饶有兴致地仔细查看土里有没有蚯蚓。她看见那些细长的蚯蚓蜷缩成一一团一,短短的、胖嘟嘟的,她高兴得手舞足蹈,咯咯地笑个不停。
“就算蚯蚓被切成了两段,可它还 是会钻进土里,”她好奇地问道,“为什么呢,爸?”
“我想,它一定是想回到土里去吧。”爸说。
“为什么呢,爸?”格丽丝打破沙锅问到底。
“噢,它就是想回去。”爸说。
“为什么想回去呢,爸?”格丽丝仍然不甘心地问道。
“你为什么要在泥地里玩呢?”爸反过来问她。
“那又是为什么呢,爸?”格丽丝继续追问道,“你扔下几颗玉米粒儿,爸?”
“是玉米种子,”爸说,“四颗种子,一、二、三、四。”
“一、二、三、四,”格丽丝说,“为什么呢,爸?”
“这个问题可简单了。”爸说,“一颗给黑鸟,一颗给乌鸦,还 剩下两颗,让它们发芽。”
菜园里蔬菜长势喜人。在一行行窄一窄的绿色中,有萝卜、莴苣、洋葱。豌豆苗的第一层嫩叶已伸展开来,西红柿幼苗的细一茎一亭亭玉立,花边似的叶子向外舒展开来。
“我一直留意着菜园子呢,现在该给它松松土啦。”一妈一说。劳拉把一大束紫罗兰插一进杯子里,屋子里香气弥漫。“现在天气这么暖和,我相信大豆随时都可以发出嫩芽来。”
就在一个暖意融融的清晨,所有的大豆苗一下子从泥土里探出了脑袋。格丽丝一看见大 豆 发芽了,就高兴得尖一叫起来,飞一般跑来告诉一妈一。那天上午,她一直站在那儿看着豆苗,无论怎么叫她,她也不肯离开。一株株大豆苗从光秃秃的泥地里冒出来,它们的细一茎一就像弹簧一般舒展开来,裂成两半的大豆仍然环抱着两片苍白的双生叶,在一陽一光下微微伸展。每当有一颗大豆冒出芽来,格丽丝就会大声尖一叫一声。
现在玉米已经播种完了,爸开始把没盖好的另一半小木屋盖起来。一天早上,他把托梁放在地上,然后在上面钉框架。劳拉帮爸把框架扶起来,笔直地竖放在铅垂线上,爸用钉子把框架钉牢,然后竖一起墙间柱,装上两扇窗框。接着他又安好椽子,把没盖完的另一半斜屋顶盖起来。
劳拉一直帮着干活,卡琳和格丽丝站在旁边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还 弯下一身把爸不小心掉在地上的钉子拾起来。甚至连一妈一也忙里偷闲,忍不住跑过来站在旁边看上一会儿。眼看着半边小屋就要变成一幢完整的房子了,真让人激动不已。
房子建好后,他们就有了三个房间。新建的部分有两间小卧室,每间卧室都开着一扇窗户,现在再也不用睡在客厅了。
“这样一来我们可以一举两得啦,”一妈一说,“大扫除和重新搬放家具一并进行。”
她们把窗帘和所有的被褥都洗得干干净净,然后拿到外面去晾晒。接下来她们把窗户擦得锃亮,把旧一床一单做成的新窗帘挂在了新窗户上,玛丽用细细的针脚把窗帘的边缘缝得漂亮极了。在新房间里,一妈一和玛丽搭起用洁净的新木板做成的一床一架。劳拉和卡琳从干草堆里一抽一出光洁干爽的麦草,细心地塞一进褥套里,再把一妈一刚刚熨平、还 冒着热气的一床一单和带着草原气息的干净被褥铺在一床一上。
接下来,一妈一和劳拉把变成客厅的旧屋子的每一寸地方都擦洗得干干净净,这间屋子不再放一床一了,现在只有炉灶、碗橱、桌椅和陈列架,一下子宽敞多了。当旧屋子打扫干净,每样东西都放好后,她们都站在那儿,愉快地欣赏着这一切。
“你不用替一我看,劳拉,”玛丽说,“我自己能够感受出来房子有多么宽敞、多么干净、多么漂亮。”
刚刚浆洗过的白窗帘挂在敞开的窗户上,在微风中轻轻飘动。刷洗过的木板墙和地板上泛着柔和的黄灰色光泽。卡琳把采来的一束野花插一进桌上蓝色的杯子里,似乎把春姑一娘一也带回了家。刷了褐色亮漆的陈列架放在墙角处,看上去既漂亮又时尚,为屋子增色不少。
午后的一陽一光,洒在陈列架上。陈列架最下层的书籍封皮上的烫金字闪闪发光,摆在上面一层的三只印花玻璃盒子熠熠生辉。盒子的上面一层放着时钟,玻璃钟面上的花朵金光闪闪,亮晶晶的铜钟摆来回摆一动。再上去,在陈列架的最高层,放着劳拉的白瓷首饰盒,首饰盒 的 盖子上放着一套小小的金杯和金碟。卡琳那只褐白色的小瓷狗,忠心耿耿地守卫在首饰盒旁边。
在两间新卧室房门之间的墙上,一妈一挂上很久以前爸在威斯 康星大森林送给她的圣诞礼物——一副搁物架。搁物架上的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子,小隔板边缘攀着的那些小藤蔓,以及爬到顶端大上的那些大藤蔓,依然和爸当初用小刀雕刻出来时一样一精一美。不过比搁物架更古老,甚至比劳拉记忆更古老的,依然是一妈一的小妇人瓷像,她浑身用白瓷做成,围着粉一红色围裙,粉面含笑地亭亭玉立在搁物架上。
这真是一个美丽而一温一馨的房间。
更新于:3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