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天气真好
早晨,天气晴朗,不过还 是无法上课,因为火车还 没把木炭运来。
户外,一陽一光灿烂,可窗户上仍然结着霜花,厨房里一陰一沉沉的了无生气。卡琳一边擦着碗盘,一边透过结了霜的窗户上刮出来的小孔往外探望;劳拉心情烦躁地搅动着洗碗盆里的水,水已经渐渐变凉 了,发出了哗哗的响声。
“我真想到其他地方走一走!”卡琳心烦意乱地说道,“在这个厨房里已经待得让人发腻了。”
“我们昨天还 心存感激,可以待在这个一温一暖的厨房里呢,”玛丽一温一和地劝说道,“现在我们也许该感谢暴风雪终于结束了。”
“反正你也不用去上学,”劳拉怒气冲冲地说,可刚一说出口,就觉得有些惭愧,不过当一妈一以责备的口气叫了一声“劳拉”的时候,这更是惹怒了她。
“等你们干完了活儿,”一妈一把一揉一好的面一团一放到烤箱前发酵,说,“可以穿上大衣,围上围巾,到外面走一走,呼吸一点儿新鲜空气,玛丽也去。”
一妈一的话一下让她们一精一神抖擞。劳拉和卡琳不知不觉加快了工作速度,没过一会儿,她们就急匆匆穿上大衣,围上披巾,戴好兜帽和手套。劳拉扶着玛丽走出单顶小屋,冲进银色的世界里。强烈的一陽一光晃得她们睁不开眼睛,咄咄一逼一人的寒气让她们差点儿透不过气来。
“双臂往后伸,用力深呼吸,深呼吸!”劳拉叫道。她知道只要你不怕冷,其实也就不会感到有多冷。她们把手臂往后伸了伸,吸进冷空气,冷空气顺着紧缩的鼻孔涌进胸腔,这让她们浑身暖和起来,玛丽愉快地笑了。
“我可以闻到雪的味道!”她说,“好新鲜,好干净!”
“天空一片湛蓝,整个世界都是银光闪闪,”劳拉告诉玛丽,“只不过从雪地里冒出来的房子把这一美景给破坏了,要是我们在没有房屋的地方该有多好!”
“这种念头太可怕了,”玛丽说,“没有房屋,我们全都会冻死的。”
“我会给我们建一座冰屋,”劳拉兴奋地说,“我们就像一爱一斯 基摩人一样生活。”
“真恶心,靠吃生鱼生活,”玛丽说着禁不住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那我可受不了。”
她们踏着雪堆走去,在脚底下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层层堆积起来的显得十分坚一硬,劳拉没办法用手捧起雪花来做雪球。正当她给卡琳讲威斯 康星大森林里的雪有多么柔软的时候,玛丽突然开口说道:“是什么东西过来了?听起来像是我们家的马。”
爸正驾着马朝马厩驶去。他站在一辆形状古怪的雪橇上面。雪橇的平台是用新木板做的,做得很低,大约有一辆篷车那么长,宽度是篷车的两倍。它前面没有横杆,但是在分得很开的滑行杆上系着一条长长的环链,横木系在链条上。
“这辆奇怪的雪橇是从哪儿来的,爸?”劳拉惊讶地问道。
“我自己做的,”爸说,“在木材场做的。”他从马厩里拿出草叉。“它看上去有点儿奇怪,”他承认说,“不过只要马拉得动,它可以装下好大一堆干草。现在时间紧迫,我得赶紧运些干草来喂牲口。”
劳拉本想问问爸有关火车的消息,可一想到这种问题会让卡琳联想到火车不通行家里就不会有木炭、煤油和肉等,她不想让卡琳担忧,所以只好打消了问爸的念头。她们在这晴朗的天气里玩得多么开心啊,如果能多出几天太一陽一,火车自然就会开来的,到时候也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忧的啦。
就在她想这事的时候,爸站到那辆低矮的大雪橇上去了。
“劳拉,去告诉你一妈一,他们已经从东部运来一架犁雪机和满满一车工人,到翠西沟挖雪去了,”他说,“只要再有几天这样的好天气,火车就会畅通无阻了。”
“好的,爸,我会告诉一妈一的。”劳拉心情舒畅地说。接着爸就驾着雪橇,转过街口,沿着大街朝放领地直奔而去。
卡琳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我们赶快回去告诉一妈一吧!”劳拉从卡琳说话的神情中可以察觉她其实也想向爸打听火车的消息呢。
“噢,你们的脸蛋一个个都是红扑扑的!”她们一走进昏暗而一温一暖的厨房,一妈一就说道。她们脱一下外套,解下围巾,把户外冰冷的空气给抖了出来。炉灶上的热气烘着她们的手,使得冰冷的手指产生一种热一辣辣的舒适感。一妈一听到工作车和犁雪机的消息,一下子喜上眉梢。
“这种好天气一定会持续一段时间的,已经下了这么多场暴风雪啦。”一妈一说。
窗户上的霜花正在渐渐融化,在冰冷的窗玻璃上结上薄薄一层冰。劳拉毫不费劲地把薄冰弄下来,然后把玻璃擦得干干净净。她坐在明亮的灯光下织着花边,不时朝窗外看一看,欣赏着洒满金色一陽一光的雪地。天空万里无云,爸虽然没有按时回家,不过她们也不用担心。
到了十点钟,还 不见爸回来。十一点钟也不见爸的身影。从这儿到放领地,来回只有三公里的路,把雪橇装上干草顶多半个小时就够了。
“不知道爸什么时候才能回家。”玛丽终于忍不住问道。
“他有可能在放领地发现有什么活儿要做。”一妈一说。她走到窗边,朝西北方向眺望。天空中仍然没有一丝云彩。
“不用担忧,”一妈一劝慰道,“暴风雪有可能把小屋弄坏了,他正在修呢。”
到了中午,礼拜六特别烘烤的面包已经出炉了,那是三条金灿灿、酥脆可口的热面包卷,煮马铃薯已经在锅里冒着热气,面包已经烘干了,茶也已经泡好了,可仍然不见爸归来。
她们都惴惴不安,心里清楚一定发生了什么事,可谁也不愿说出来,谁也不清楚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两匹一温一驯的老马是绝对不会逃跑的,劳拉突然想到那些强占放领地的恶徒。爸身上没带槍,要是那些家伙正躲在无人看守的小屋子里,那会出现什么结果?不过那些人不可能冒着暴风雪去抢放领地。这儿又没有熊、豹子、狼群,也没有必须涉水渡过的河流。
一个人驾着两匹一性一情一温一和的马,拉着雪橇,在这么晴朗的天气里,从镇上经过雪地去放领地,再拖着一雪橇干草沿着原路返回来,会有什么东西阻碍他前行或伤害他呢?
突然,爸驾着雪橇,经过了第二街街口,从窗前驶过。劳拉亲眼看着他走了过去,雪橇上的干草覆盖着白雪,干草堆挡住了雪橇,看起来好像是直接从雪地上拖过的。他在马厩旁停了下来,卸下马匹,把它们牵进马厩,然后走进单顶小屋。劳拉和一妈一已经把午餐摆好了。
“天啊!这顿午餐看起来棒极啦!”爸说,“我不用放盐就可以吃下一头熊!”
劳拉把水壶里的热水倒进洗脸盆里,让爸好好洗了一把脸。一妈一温一柔地问道:“你怎么耽搁了这么久啊,查尔斯 ?”
“因为那些草!”爸说着把脸埋一进抹了肥皂水的双手里,劳拉和一妈一彼此不解地看了一眼。爸在说什么啊?接着他伸手去抓裹在滚筒里的一毛一巾,继续说:“雪下面那些该死的草!”
“你根本没法沿着道路前行,”爸擦了擦手说,“没有篱笆,没有树木,没有任何指引路的标志。刚一走出镇,满眼都是雪,连湖面上都覆盖着雪。积雪被风吹得紧紧地压缩在了一起,而且还 结了冰,雪橇在湖面上轻轻一溜就过去了,甚至你会产生一种幻觉,以为自己想去哪儿,只需轻轻一溜,就轻松到达了呢。
“噢,突然,我发现马陷进深雪堆里去了,厚厚的积雪差不多淹没了它们的嘴巴。我的雪橇也被陷进了沼泽里。这个地方的雪看上去和其他地方的一样,十分坚一硬,可雪堆下面却是野草。沼泽里的草上面覆盖着一层雪,马一跑过去,就会陷进去。
“我花了整整一上午跟那匹愚蠢的马较量,山姆……”
“查尔斯 !”一妈一突然阻止了他。
“卡洛琳,”爸回答说,“遇上这种事,圣徒也会忍不住开口骂人的。大卫还 不错,它有马的理一性一,可是山姆完全发疯了。两匹马陷进有马背那么深的雪地里,每次试图挣扎着走出来,可每努力一次,结果却适得其反,反而把雪洞弄得更大。如果它们把雪橇也拖进雪洞里去了,那我就永远没法把雪橇弄出来了。在这种情形下,我只好想办法把雪橇解一开,然后设法把马弄到坚一硬的地面上来。可就在这时,山姆突然发起疯来,一个劲儿地乱冲乱撞,鼻子里喷着粗气,在雪洞里越陷越深。”
“这可真麻烦啊!”一妈一感叹道。
“它到处乱撞,我真担心它会伤着大卫,”爸说,“所以我只好跳进雪洞里,把套在一起的马具解一开。我紧紧地拉住山姆,双脚使劲往下踩,想踩出一条坚一硬的小道出来,好让它们走到积雪上去。可是它的后脚站了起来,身一子猛地向前一扑,把我踩紧的雪弄得粉碎,到后来恐怕谁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失去耐一性一的。”
“那可如何是好啊,查尔斯 ?”一妈一问。
“噢,我最后还 是把它给弄出来了,”爸说,“大卫一温一驯得像一只小绵羊,它跟在我身后,小心翼翼地一步一步走了上来。我把雪橇套在它身上,它乖乖地拖着雪橇绕过了雪洞。就在同时,我必须紧紧地抓住山姆,因为手里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套住它。费了好大周折,我才给它们两个重新套一上马具,继续往前走。可走了大约30米的样子,它们又陷下去了。”
“天哪!”一妈一惊叫起来。
“整整一上午就这样一浪一费了,”爸说,“来回不到三公里,只拖了一雪橇干草,这就花了半天工夫,比干一整天的苦工还 要累。下午我只用大卫去拖雪橇了。虽然它拖不了太多的草,可是对我对它来说,都要轻松一点儿。”
他匆匆忙忙吃了午饭,又匆匆忙忙走了出去,把大卫套在雪橇上。如今,她们已经清楚爸在做什么事儿,也就不用担惊受怕了。不过她们为大卫难过,因为它老是陷进积雪设下的陷阱里去。她们也为爸所付出的艰辛努力感到难过。因为他得解一开马具,帮助马从雪洞里爬出来,再把它套一上雪橇。
整个下午一陽一光依然灿烂,天空中依然不见任何云彩。天黑之前,爸拉回来了两雪橇并不多的干草。
“大卫就像一条忠实的狗顺从地跟着我。”爸在吃晚饭的时候绘声绘色地给她们说,“它一陷进雪地里,就乖乖地站着一动不动,直到我踩出一条坚实的小路出来,它才小心谨慎地跟在我身后,走出雪洞,它好像完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我敢打赌它的心里肯定一清二楚。明天我只需用一根长绳子把它套在雪橇上,一旦它陷进雪地了,我就用不着把它从雪橇上解一开,只需帮它走出来,然后它用长绳子拖着雪橇绕开雪洞走就行啦。”
吃过晚饭,爸到福勒的店里买了一根绳子。他很快就回来了,并且还 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说,工作车载着犁雪机当天已经把翠西沟谷打通了一半。
“这次打通铁路花的时间要长一些,”他说,“因为他们每次清除沟道时,总是把雪扔到铁路两旁,这样一来,这条沟就越来越深。不过据火车站的乌渥兹说,他们很可能会在后天开一趟火车过来。”
“这可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一妈一说,“到时候我们又可以吃上肉了。”
“还 有好消息呢,”爸继续说,“不管有没有火车,我们都可以收到邮件啦。他们要用马车把邮件送过来,邮差吉伯特明天一早就动身去普利斯 顿。眼下他正在做雪橇。如果你想寄封信的话,现在就可以寄了。”
“我正在给威斯 康星的家人写信呢,”一妈一说,“本来没打算这么快就写好的,不过我争取现在就把它写好。”
一妈一拿出信纸,铺在灯下的桌布上,等她把墨水瓶烘暖和之后,一家人便围坐在桌边,想想有什么要说的,然后把他们想说的话都写下来。一妈一用的那支红笔的笔杆是用珠母贝做的,形状像羽一毛一。她用整齐而清晰的字体把信纸写满,然后又把信纸横放过来,在信纸边角的空白处写满。在信纸的另一面,她也这样写,于是在信纸的每一个角落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字。
在威斯 康星大森林的时候,卡琳还 是一个婴儿,她记不得那些婶婶、叔叔和堂姐、堂哥了,而格丽丝则从来没见过他们。不过,劳拉和玛丽却对他们记忆犹新。
“告诉他们,我的布娃娃夏洛蒂还 一直陪着我,”劳拉说,“还 有,我希望我们家养一只黑猫苏西的曾孙的曾孙的曾孙。”
“用‘子孙’二字就可以啦,这样会少占一点儿地方,”一妈一说,“我担心这封信会超重。”
“告诉他们,我们这儿连一只猫也没有。”爸说。
“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只猫,”一妈一说,“我们需要一只猫来捕捉老鼠。”
“告诉他们,我们希望他们今年能来这儿过,就同他们在大森林里常到我们家来过节那样。”玛丽说。
“应该说‘就像’,玛丽。”一妈一指出了她的用词不当。
“天哪!”劳拉惊叫起来,“圣诞节是什么时候啊?我把它忘得一干二净了,应该快到了吧。”
格丽丝坐在玛丽的腿上,兴奋得蹦跳起来,着急地问道:“什么时候过圣诞节啊?圣诞老人什么时候来啊?”
玛丽和卡琳曾经给她讲过圣诞老人的故事。现在玛丽不知道该对她说什么好,劳拉一时也蒙了。幸好卡琳在这时候替她俩解围了。
“由于下暴风雪了,也许圣诞老人今年就来不了了,格丽丝,”卡琳说,“你看,连火车都没法开到这儿来。”
“圣诞老人是坐雪橇来的,”格丽丝焦急地争辩道,蓝眼睛睁得大大的,“他能来,对不对,爸?他能来吗,一妈一?”
“他当然会来的,格丽丝。”一妈一安慰她说。接着,劳拉也用十分肯定的语气说:“圣诞老人可以到任何地方去。”
“也许他给我们带来火车呢。”爸说。
第二天早晨,爸拿着信去了邮局,在那儿遇见了吉伯特先生。吉伯特先生把邮袋放进雪橇里,他用一件野牛皮袍子把全身紧紧地裹了起来,然后驾着雪橇走了。他去普利斯 顿大约要走上十九公里的路。
“他走到那儿去,然后跟东部来的邮递马车碰面,然后再把邮件带回来。”爸向一妈一解释道,“要是他横穿沼泽没遇上什么麻烦,今天晚上就可以回来。”
“他这趟出门,倒遇上一个不错的天气。”一妈一说。
“我也要好好利用这个难得的好天气。”爸说。
他走出门,用长绳把大卫套在雪橇上。那天上午他拉回来了一雪橇干草。到了中午,正当他们坐在桌边时,天色突然暗下来,风开始怒吼。
“它又来啦!”爸说,“但愿吉伯特已经安全抵达普利斯 顿了!”
更新于:3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