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紫罗兰盛开的地方

第三十章 紫罗兰盛开的地方

劳拉直直地朝南边跑去。青草轻轻地扫着她的脚，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这儿没有一棵树，也没有一丛杂草，格丽丝没处可藏。可是，一陽一光下除了随风起伏的青草和野花，什么也没有。

劳拉心想，格丽丝那么小，她要是自个儿玩的话，她是不会跑到黑黢黢的大沼泽的，她也不会跑到淤泥里和高高的草丛中。“噢，格丽丝，我怎么不好好看着你呢？”劳拉深深地自责起来。她的小妹妹是那么可一爱一，那么乖一巧，那么无助——“格丽丝！格丽丝！”她伤心欲绝地喊着，跑得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内心像针刺一般钻心的痛。

她跑呀，找呀。她心想：“格丽丝一定是朝这边来的。也许她在追一只蝴蝶。她一定不会去大沼泽的！她不会爬过那个小山坡的，她不会去那儿的。哦，我可一爱一的小妹妹，在这片该死的草原上，我从东边一直找到西边，怎么也找不到你啊。”

她沮丧地喊了一声：“格丽丝！”

这个一陽一光普照的草原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令人畏惧。要是小宝宝在草原上走丢一了，找到的希望是那么渺茫。从大沼泽那边传来一妈一和爸的呼喊声，他们无力的喊声被风吹散了，消失在无边无际的大草原里。

劳拉倒吸了一口冷气，两侧的肋骨钻心般地疼痛。她的胸口好闷，眼睛发花。她跑上一面矮坡。没有，什么也没有。四周的草原明晃晃的，连片一陰一影也没有。她只好心灰意冷地继续向前跑，突然，她前面的地凹了下去，她几乎跌到一个陡峭的山坡下。

格丽丝就在那儿！只见她安安静静地坐在一个蓝色的池子里。一陽一光照着她的一头金发，微风轻轻地吹拂着柔软的发一丝。她抬起头来，用紫罗兰一般蓝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劳拉。她的手里握着满满两把紫罗兰。她扬了扬手中的紫罗兰，冲着劳拉说道：“好香啊！好香啊！”

劳拉顺着坡滑一下去，一把搂住了格丽丝。她心疼地抱着格丽丝，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格丽丝靠在她的手臂上，想去摘更多的紫罗兰。在她们四周，遍布着低低矮矮的绿叶，一朵又一朵紫罗兰点缀其间，把这个浅浅的大圆坑底部全都占领啦。在紫罗兰湖的四周，草儿齐刷刷地往上生长，与草原长得一样高。在这个圆圆的低凹地里，风儿很难吹散紫罗兰的迷人芳一香。一陽一光暖暖的，天空悬在头顶上，绿油油的草丛环绕四周，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星罗棋布的紫罗兰上翩翩飞舞。

劳拉站起来，把格丽丝抱起来站好。她拿着格丽丝给她的紫罗兰，牵着她的手说：“走吧，格丽丝，咱们得回家了。”

她帮着格丽丝爬出坑外，又忍不住回过头，恋恋不合地看了看那个紫罗兰湖。

格丽丝走得很慢，过不了一会儿，劳拉就抱着她走上一段路，然后又让她自己走。格丽丝已经三岁了，抱起来有些沉。没过多久，她又抱起她走一会儿，就这样走一走，抱一抱，劳拉终于把格丽丝带回了小屋，一交一给了玛丽。

然后她飞快地朝大沼泽那边跑去，一边跑一边喊：“爸！一妈一！找到了！”她一直不停地喊着，爸终于听见她的喊声。爸又喊了喊正在高草深处焦急寻找的一妈一。他俩一起慢慢从大沼泽里钻出来，慢慢地走回小屋去，他们浑身上下粘满了污泥，显得疲惫不堪，但又暗自庆幸。

“你在哪儿找到她的，劳拉？”一妈一抱着格丽丝，重重地坐在她的摇椅上。

“是在一个——”劳拉犹豫着说，“爸，那儿真有一个仙女圈吗？那个地方圆圆的，底部十分平坦，周围的草长得一样高。要不是站在草丛上，根本就看不到这个地方。它非常大，整个底部盛开着绚丽的紫罗。像这样一个地方，一定不是自然形成了，而是某种神秘的东西造成的。”

“你已经这么大了，不该再相信这些童话故事了，劳拉。”一妈一温一柔地说道，“查尔斯 ，你可不能鼓励孩子一胡一思乱想。”

“可是，它并不是——并不像一个真实的地方，真的。”劳拉极力争辩说，“那里的紫罗兰一香气袭人，你闻一闻就知道了。它可不像一般的紫罗兰。”

“它们的确很香，使整个屋子都充满了芳一香。”一妈一承认说，“不过它们确实是真的紫罗兰，而且也没有什么仙女之类的东西。”

“你说得对，劳拉，人类是造不出那块地方来的。”爸说，“不过你所说的那些仙女们可都是一些又丑又大的野兽，头上长着角，背上还 隆一起一座座肉峰。那个仙女圈啊，只不过是野牛们打滚嬉闹的一个泥塘。你知道野牛就是野生的牛，它们喜欢在地上刨一个浅坑，在坑里打滚，就跟我们饲养的牛一样。

“那些野牛刨出来的坑已经有些年头了。它们把泥土刨出来，风就把泥沙吹跑了。随后另一群野牛又来了，在相同的地方继续刨，刨得越来越深。它们总是选择同一个地方，并且——”

“它们为什么总到同一地方来呢，爸？”劳拉好奇地问道。

“我也不知道。”爸说，“可能是那儿的泥土特别松一软吧。现在野牛已经走了，浅坑里就长出草来，长满了青草和紫罗兰。”

“好啦，”一妈一说，“总算一切平安无事。吃午饭的时间都过了好久了。但愿你和卡琳没把饼干烤焦吧。玛丽？”

“没有，一妈一。”玛丽说。卡琳从一块干净布里取出还 带着热气的饼干递给一妈一看了看，又让一妈一看了看锅里已经煮好的马铃薯。劳拉说：“你坐着，一妈一，休息一下，让我来做煎腌肉和煮肉汤。”

除了格丽丝，大家都已饥肠辘辘。他们慢腾腾地吃完饭，然后爸继续去种防风林。一妈一帮着格丽丝扶正她的小树苗，爸给坑里填上土，把土踩结实。等爸把所有的树都栽好后，劳拉和卡琳就从井里打起水来，给每棵树浇上一桶水。还 没等她们浇完水，就已经到了做晚饭的时候了。

“唔，”爸在餐桌上说，“我们终于在自己的放领地上安顿下来了。”

“是啊，”一妈一说，“还 有一件事情没完成呢。天啊，都不知道这一天是怎么过来的，我还 没把挂托架的钉子钉好呢。”

“我会钉好的，卡洛琳。等我喝完茶就钉。”爸说。

爸从一床一底下的工具箱里取出铁锤，然后在桌子和陈列架中间的隔墙上钉了一枚钉子：“现在把你的托架和牧羊女瓷像拿出来吧！”

一妈一把这两件东西一一递给爸。爸把托架挂在钉子上，再把牧羊女瓷像摆放在托架的格子上。牧羊女那双一精一致的瓷鞋子，她那瓷做成的紧身上衣，还 有她那一头金色头发，依然像在大森林里那样漂亮。她的瓷裙子白白的，宽宽的，她的脸颊粉嘟嘟的，蓝色的眼睛和以往一样甜美迷人。那个托架还 是爸在很久以前雕刻出来的，他把它送给一妈一作为圣诞礼物。这么多年过去了，托架依然完好如初，上面连一个划痕也没有，甚至比刚做成的时候还 要光滑细腻一些。

爸把他的来复槍和滑膛槍挂在了门上，然后在槍的上方钉了一枚钉子，在钉子上挂了一只闪亮的新的马蹄铁。

“好啦，”爸说着环顾了一下这间有点儿拥挤却又十分一温一暖的小屋，“矮马易梳，小事易办。眼下是我们最艰难的时期，卡洛琳，不过这只是一个开始。”一妈一微笑着看了看爸，然后爸对劳拉说：“我想给你们唱一首有关马蹄铁的歌。”

劳拉给爸拿来了小提琴盒子，他坐在门前，调好了琴弦。一妈一在摇椅上坐着，哄着格丽丝入睡。劳拉轻轻地洗着碗盘，卡琳帮着把碗盘擦干净，爸开始拉起小提琴，在琴声的伴奏下，唱起了歌谣：

我们怡然自得地走在生命旅途中，

我们努力同所有人和谐相处，

我们远离人间烦恼和人世纷争，

远方的来访令我们心情舒畅。

我们的家庭幸福美满充满希望，

我们心满意足，别无所求，

我们的日子为何这般红红火火，

原来我们家门前挂着一块马蹄铁。

请你把马蹄铁挂在门上！

好运马上就会光临你家。

如果你想万事如意，

就请你把马蹄铁挂在门上！

“这个歌听起来像是异教徒唱的啊，查尔斯 。”一妈一说。

“哦，管他呢，”爸回答说，“我们在这儿一定会生活得很好的，这一点，我一直深信不疑。到时候我们要在这儿盖更多的房子，也许还 会有两匹拉车的马和一辆马车。我不想犁太多的地。我们还 会有一个菜园子和一小块田，但大部分空地都用来种牧草和养牛。这儿曾经有那么多的野牛，肯定适合养牛的。”

洗好了碗盘，劳拉端着盆子走到后门外面，把水泼在草地上，明天的太一陽一很快就会把水晒干。灰白的天空中出现了一颗又一颗。小镇上闪烁着几处昏黄的灯光，暮色四起，整个大地渐渐暗下来。草原上几乎没有一丝风，空气静静地流动着，在草丛间呢喃低语。劳拉几乎能听明白它们在说些什么。大地、水、天空、还 有流动的空气，一切显得那么的孤寂，却又生机勃勃，亘古永恒。

“野牛已经绝迹了，”劳拉暗自想道，“现在我们成了这片土地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