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屠王的相国受命来迎娶大汉公主,他特地挑选了二百精骑随行护卫。本来这条路常来常往,只有一天路程就可进入自己的领地。但是,浑邪王派人盗取祭天金人的举动,不能不令他有所防备。汉皇将公主下嫁本部,浑邪王会不会忌而生恨呢?想到此,他不由得伸手摸了摸肋下的弯刀。
“杀啊!”突然间震天价的喊声响起,如同平地刮起冲天的旋风。在纷纷扬扬的雪尘烟雾中,上千银白色的马军,从山阜后冲杀过来。马是白色的,人是白色的,几乎和这玉琢银砌的雪的世界融为一体。难怪相国未能发现埋伏,在他思忖之际人马业已杀到面前。
聂一手中的砍山刀舞得犹如风车一般。寒光闪处,鲜血飞溅,休屠王的队伍被杀得人仰马翻。
相国一边自卫,一边疾呼:“快来保护本相。”他此时想的只是自己活命,至于公主他就顾不上了。
混乱中,一身白色装束的霍去病,凑到聂一身边悄声说:“聂将军,我要告辞了。”
“好,一路顺风。”
霍去病掏出一羽信鸽塞过去:“给,别忘了报信。”
“放心好了,决不会误事。”
“我去了。”霍去病给胯下马狠加一鞭,驱坐骑向南飞驰而去。
隐伏在高坡上的达鲁,任是如何睁大双眼,也难以辨清离去者是何人。
相国丢掉一百多具尸体,狼狈地落荒而逃。春阳公主连人带车被聂一俘获,他满怀胜利的喜悦凯旋。
看到聂一带回一个千娇百媚的美人,浑邪王喜得合不拢嘴:“真是天赐良缘,本王今夜就洞房花烛。”
达鲁却比他想得更深一层:“大王,聂一劫获了本属于休屠王的汉公主,汉国与休屠王能善罢甘休吗?”
浑邪王怔了一下:“他们又能如何?”
聂一是鼓励浑邪王的做法:“人已抢来,总不能再拱手送回吧。他们不甘心又能怎样,无非是发兵前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汉国既然对我部不仁,也就休怪我们不义。”
“聂将军所言有理。”浑邪王连连点头。
“真要动了干戈刀兵,怕我们不是对手啊。”达鲁忧心忡忡。
“我看没什么可怕的,”聂一自然是要实现计划,“过去我们主动与汉国示好,结果被认为是软弱可欺。而休屠王强硬,汉国反倒去巴结他。我部若是不卑躬屈膝,汉国也不敢轻视我们。”
“有理。”浑邪王下定了决心,“今夜便拥新人上床,做他汉皇的驸马,生米做成熟饭,看他能奈我何!”
达鲁虽觉不妥,但挡不住浑邪王的新郎倌美梦,徒有叹气而已。
聂一大功告成,高高兴兴回帐去了。
浑邪王见达鲁闷着头生气,颇为不满地诘问:“怎么,本王大喜的日子,你似乎不悦呀!”
“臣下怎敢。”
“那你为何还不去张罗一下,这洞房总要布置一下,酒肉总要准备准备吧?”浑邪王指责道,“你却是袖手旁观不闻不问哪。”
达鲁的不满当真爆发了:“我的大王,你不能只想着依红偎翠,心中要有大事,不然脑袋掉了可就悔之晚矣。”
“什么事这等严重?”
“臣主动请命去跟踪聂一,你就不问问情况吗?”
浑邪王这才想起还有这档子事:“是啊,你为何不向本王报告啊?”
“聂一那个表外甥,已经不见了。”
“难道真的有问题?”
“臣怀疑他是汉国派来的奸细,趁机逃回报信去了。”
“你眼见得实。”
“臣看见一人,全身素白,乘马直向南方而去。”达鲁说时底气不足,“但因距离有两箭地之遥,看不清那人的面目。”
“着啊,那你如何认定他就是二愣?”
“不是他又能是谁?”达鲁以为宁可信其是,不可信其非,“大王可叫来聂一,追问二愣的下落。”
“算了,你问他他不认账又能如何,徒自打草惊蛇。莫如暗中留心,发现破绽拿住把柄再做道理。”
达鲁想想,也没有别的办法,无可奈何地:“好吧。”他垂头丧气,长叹一声离开。
“哪里去?”浑邪王叫住他。
“大王还有何吩咐?”
“今晚本王成亲之事,你似乎又忘记了。”
“啊,”达鲁还在想着如何对聂一进行监视,“大王,臣这就去安排,一定让您满意。”
“这就对了。”浑邪王脸上现出一丝笑意。
休屠王听说浑邪王抢去了春阳公主,气得暴跳如雷:“这还了得,这真是欺人太甚!”
相国也是气极败坏:“大王,浑邪王屡屡与我部作对,再不教训一下,以为我们软弱可欺,还不得骑到脖颈上拉屎啊。”
“大丈夫不能容忍夺妻之恨,何况我为一部之王。”休屠王下定了决心,“举全国之兵,一鼓荡平浑邪部,统一匈奴正其时也。”
“大王英明!”相国极想挽回面子,力主讨伐,自然是赞同,“我们这叫是师出有名。”
休屠王点集了五万人马,也不顾冰天雪地,浩浩荡荡杀向河南。
浑邪王还在帐中搂着美人酣睡,达鲁步履匆匆闯入宝帐,忙不迭地呼叫不止:“大王,祸事!”
浑邪王不悦地睁开眼睛:“大呼小叫,成何体统?”
“大王,休屠王五万大军杀过来了。”
浑邪王这才吃惊地坐起:“这便如何是好?”
“大王,都是聂一惹的祸。”
“怎如此说?”
“若不是他抢来那个春阳公主,何至于招来这刀兵之祸呀。”达鲁痛心疾首地,“女人真是祸水啊!”
这话又呛了浑邪王的肺管子:“你这是什么话,聂一也是为的本王,他也是气恨汉国待我部不公。”
聂一匆匆赶来:“大王,听说休屠王大兵进犯。”
“正是。”浑邪王急忙求教,“聂都尉,当如何对待?”
达鲁还在气恨之中:“都是你无端惹事,抢那公主做甚?”
“大人此言下官不敢苟同。”聂一此刻心内窃喜,“那休屠王灭亡我部之心已久,你夺公主与否,他早晚都会发兵。”
“而今五万大军近在咫尺,这该如何是好?”达鲁气呼呼地问道。
“有道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聂一以胸有成竹的口吻稳住了浑邪王的情绪,“与休屠王迟早必有一战,焉知我们就不能取胜?”
“有理,”浑邪王已是志在一搏,“我们也有数万大军可供调遣,此战获胜,这匈奴各部就惟我独尊了。”
“末将愿领兵出战,并愿立军令状,如不能获胜,提头来见。”聂一欲取得队伍的指挥权。
几万人马交给汉人,而且还是有疑点的汉人,浑邪王还是难以放心的:“大军由达鲁统一率领,聂都尉协同指挥。”
二人谁也不好再说什么,达鲁有些勉强:“谨遵王命,誓死血战,不获全胜,绝不收兵。”
离开浑邪王的宝帐,聂一独自来到无人处,从怀中掏出信鸽,向蓝天中放飞,眼见得鸽子带着他的希望,飞向遥远的南方天际,越飞越高越飞越远,直到看不见踪影。
野马滩在十万大军的践踏下颤抖,往昔洁白的积雪而今已变得污黑泥泞,战马在不安分地地嘶鸣,似乎已嗅到了血腥。聂一心房“怦怦”跳个不停,他兴奋中又隐含几许紧张。长期筹划的大计就要得以实现,他期待胜利时刻的到来,又担心在最后时刻前功尽弃。
达鲁望着对面的休屠王大军有些胆怯,他不敢下令首先发起进攻。在他看来,似乎谁先行动谁就是沉不住气,谁就先输掉了锐气。同样,休屠王也不敢贸然先行冲 锋。这是关系到双方生死存亡的决定性战役,只准成功不能失败,败就意味着一切都不复存在。因此,双方一直在僵持着,似乎是在考验对方的耐力,看谁有信心能 坚持到最后。
聂一想,总这样对峙也不是办法。一定要让双方打起来,自己应该推进这个进程。拿定主意,他张弓搭箭,手一松,雕翎箭带着哨音直向休屠王飞去。
休屠王毫无防备,情急间躲闪不及,箭簇插入了他的左肩窝,疼得他“哎呀”大叫了一声。
相国慌了:“大王,你怎样?”
“不要说了,给我进攻!”
相国将令旗高高举起,休屠王麾下五万人马全线压上,像钱塘江涌潮一样排山倒海般冲过来。
更新于:2个月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