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梦想宛如蒲公英绽放
1918年11月
阿灵顿新闻
垦荒家庭――拼布课程
住在草原上的这一年,我学会了拼布。起初,我的指头被针刺了无数次,都扎出血来了。为了把两片花样繁复的布拼在一起,我的眼睛也看花了。长时间弯身刺绣,更让我的脖子酸痛不已。
慢慢的,我的技巧越来越熟练。我的指尖长出厚茧,眼睛也懂得拣选比较容易拼在一起的布料,更习惯弯着脖子刺绣。即使是一件糟糕的破衬衫,我也可以找到一小片可用的部分并剪下来使用。不过,虽然拼布技巧进步不少,我还 是无法从无到有地从账簿里凑出一笔钱,也无法把损失转换成“收益”。
我端着咖啡坐在前廊阶梯上,眺望着蒙大拿辽阔的天空。才不过几个月前,我觉得蒙大拿的天空就像一条神奇的魔毯,载着我飞向理想。现在,这片天空不再给予我任何承诺。
我不禁想起在查斯 特舅舅的箱子里找到的全家福照片。我以为那是在鼓励我继续努力,一切终将有好结果。但是,除非奇迹发生,我大概留不住这块地了。昨晚吃过饭后,我不断地翻看账簿,每次得到的答案都一样。情况并不乐观,账簿上的数字是郝特叔叔会用红墨水记录下来的那种。即使不停地祈祷、计算、思考、计划,我还 是没办法让这些数字好看一点儿。这已经不是能不能付出37.75元手续费的问题了;这是债务,也就是欠人家钱。我来这边就是不想再欠任何人。我还 有几桶谷子可以当饲料卖出去,却完全无济于事。
我的胃犹如吃了一桶没熟的青苹果。垦荒生活让我对自己最在意的们――卡尔、维恩・罗宾和奈夫吉先生――亏欠得更多,比我之前欠亲戚们的还 多。
在这之前,或许我可以逼自己振作。可是麦蒂的死对我的打击实在太大,我根本无法振作起来。能够替《阿灵顿新闻》写完最后一篇专栏,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我完全不知道要如何还 债,也懒得管了。
我独自安静地坐着,没有眼泪,没有对上帝挥拳抗议。以前,我的心里充满了希望和各种可能性;现在只剩下一块大石头。梦想死亡的时候,至少应该有一些火花吧。但是,不,这个梦宛如蒲公英种子那样,无声无息地飘飞四散。
或许,我就是四处为家的海蒂。或许的命运,我的召唤。问题是:我的理智如此告诉自己,我的心却完全不买账。我的心想要有个归宿,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东北方扬起一阵尘土,有人来了。吉姆骑着新买的摩托车,出现在山丘上。看样子,摩托车比脚踏车更适合他。
“海蒂,你听说了吗?”他骑进院子里,“战争已经结束,年轻人要回来了。”他停好摩托车,在我身边坐下,“你听了好像也没多开心嘛。”
“噢,吉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查理即将平安归来,还 有我认识的维达镇的其他男人。任何人的窗户上,都不会再添上金色。或许,卡尔、艾尔莫,任何其他人的际遇都会好一点儿。“真的是好消息。”
公鸡吉姆握住我的手。“希望你并不打算去当演员。”他说,“我很爱你,孩子,可是你的演技还 真烂。”
我虚弱地笑了笑。我让他看看我的账簿。“你恐怕得再找一个新棋友了。”我说。
公鸡吉姆摇着那头蓬松的头发,安静地陪我坐了许久。不知他心里正想些什么,我倒是想起以往下棋的情景;还 有他的疯狂脚踏车;还 有,为了训练萝丝,差点儿就把那只淹死。照理说,这些好玩的回忆应该会让人想笑,而不是想哭。
“海蒂,你像个好军人似的尽力了,完全没让自己丢脸。”
我想了一会儿,的确不觉得丢脸,但是心碎了。“我已经尽力了,对不对?”我吸吸鼻子。
“你确实尽力了。”公鸡吉姆从口袋里掏出烟斗和烟草。他填满烟斗,点了火,大声吸着。“你知道吗?我以前常说,上帝的安排总是神秘难料……”
我抬手阻止他往下说。“那是艾薇阿姨最爱说的话了。害我失去土地的不只是所谓的神秘,根本就是恶毒。”
“我知道我妈即使到了上头,还 在为我担心呢。”吉姆指了指天空,眨了一下眼睛,“可是她会很骄傲地知道,我真的相信。”
“相信什么?”
“事情总会解决的。人生的起起落落自有其道理。”
“我准备好要登上顶峰了,越快越好。”我站起身,掸掸裙子。
“或许你应该信任上帝。我想,他一定为你这种人准备了更伟大的计划。”他也站起身,向摩托车走去。
刚刚对他那么不客气,我觉得很抱歉。毕竟,他已经尽力帮助我了。“吉姆,我好沮丧。我并不是要赶你走。”
他笑了。“光是抱怨赶不走我的。我想赶在天黑前到处宣布停战的好消息。”他骑上摩托车,发动引擎。我注视他身后扬起的尘土,许久许久。
过去这几个月的情景浮上我的脑海。我对自己的愚蠢摇头不已。刚到这里的时候,我坚持一切自己来。垦荒生活的第一天,却得靠却斯 拯救我。那么多人帮助过我。我用手指按住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这里确实犹如我的归属。莉菲,她那狂风过境似的说话方式,以及温柔的个性;还 有吉姆;我甚至不敢让自己想到派瑞丽和孩子们,以及麦蒂。
我继续在心里默念名单:教会的葛莉丝、巴布・奈夫吉、艾柏卡先生。噢,对抗绥夫特的那天,艾柏卡先生简直就是我的白马骑士。
我的白马骑士!他以前拯救过我,或许可以再次拯救我。他可能知道其他办法――我可以尝试的办法。我打理一下自己,立刻骑上塞子前往狼点。
一冲进艾柏卡先生的办公室,我随即开口说个不停。
“慢一点儿,海蒂。”他说,“先坐下。”
我坐下来,整理思绪。“我在想……”骑马来狼点的路上,我想到一个主意,“我可不可以重新申请?重来一次?”我倾身向前,“我得先还 清一些债务。”
“噢,海蒂。”他摘下眼镜,揉揉眼睛,“我愿意借你钱……”
“我不是指这个。”我坐直身子,“只是重来一次。您知道,就像查斯 特一样。”
他咬着嘴唇。“但愿可以,可是……”他整理着桌上的文件,“没有这种规定。一定要遵守三年的期限。”
一路上,我的心里充满希望,现在却像三层蛋糕垮下来一般。“我必须试试……”我站起身,“艾柏卡先生,真的很感谢您,谢谢您做的这一切。”
他的嘴角下垂,仿佛就快哭了。“我相信你听了也不见得会更好过,但是你并非是唯一碰到这种情况的。”他继续整理桌上的文件,“梅波和艾尔莫・任、萨波家,还 有……”他的声音变小了,“今年很糟,不是任何人的错。明年就不会这么惨了。”
“明年。”我重复了一遍。是谁曾经说过这里是明年之地?对我而言,明年不会更好。至少不会是这里。我握握他的手,就走出去了。11月的风从身后吹来,我差点儿站不稳,好像连风都想赶我走。
“布鲁克斯 小姐。”
我转身。这一天还 能更糟吗?“马丁先生。”我注意到绥夫特脸上的神情――信心减弱了,眼睛里多了些温柔。这是必然的。“听说你过世了,我相当难过。”我说。
“谢谢。”他露出悲伤的微笑,“她如愿以偿了,不是吗?我还 没入伍,战争就结束了。”
我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
“我很期待结束防卫委员会的工作。”他说,“回去当个牛仔,那才是我的专长。”
牛仔!这是个契机,我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放手一搏。“马丁先生。”我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绥夫特,我可以请你喝杯咖啡吗?”没别的办法了。我必须把地卖给绥夫特,这样还 可有些余钱买间小屋子,或许就在狼点,甚至在维达镇。
“我不……”
我清清喉咙:“我决定卖地。”
他摇摇头。“我不买了。”这句话真叫人伤心,他的口气不带一丝愤怒。
我的胃揪成一团。“不买了?可是你不是想扩充尖角牧场吗?你需要更多草地……”
他转身看着我。“我是个生意人。我现在干吗要买你的地?”
“我可以接受四百元的价钱。”我说,“这是你之前开价的一半。”
他深深吸了口气。“海蒂,到了月底,也就是政府收回土地的时候,我几乎不用花一分钱就可以拥有你的地。”他的眼中带有一丝哀伤吗?他是否同情我的损失?“我只需付清欠税,那块地就是我的了。”他轻轻拿开我的手――我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手还 放在他的手臂上――就走开了。
第二天早上,派瑞丽打开屋门让我进去。从1月以来,我爬过这些楼梯多少次了?数都数不清。“咖啡就快煮好了,我刚烤了水果派。”我跨过门槛,她拥我入怀,彼此拥抱了许久;我们一分开,她立刻低下头,但我已经在她的褐色眼睛里看到一丝疲倦的痛苦。
我朝卡尔挥挥手。他正和维恩・罗宾站在新谷仓旁,看着慕勒家的牵引机。“嘿,海蒂。”维恩喊着。卡尔只对我挥挥手。
“牵引机有问题吗?”我问。维恩对于修理机械相当在行。
派瑞丽倒了两杯咖啡。“坐下来,我有事情跟你说。”
有了派瑞丽的咖啡和盘子里那片天堂般的苹果派,我几乎不敢告诉她我的事。或许,只要我不说出口,事情就不会发生。
“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说。我昨天去了狼点。”我开始说,“见到了艾柏卡先生。”
“然后呢?”派瑞丽的叉子停在她那片苹果派上头。
“我……”我低下头,在绥夫特面前强忍住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我抬头看着我的好朋友。“派瑞丽,我搞砸了。查斯 特舅舅的地没了。”我在裙子口袋里翻找手帕擤鼻涕,“我的地。”
“噢,宝贝。”派瑞丽跳起身,绕过桌子,把手环在我的肩膀上。
“我以为可以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我哭着说,“现在,现在我什么都没了。”
“你有比任何破烂垦荒屋更好的东西。”派瑞丽抬起我的下巴,“你有一群非常爱你的朋友。”
我吸吸鼻子。昨晚彻夜没睡,我就是在想这件事,因此想到了一个计划。“我在想……”我擤擤鼻涕。派瑞丽拉了把椅子朝我坐近了些,我们彼此膝盖碰着膝盖。“或许我可以待在你这里一阵子。我可以教却斯 ,帮忙卡尔……”派瑞丽脸上的表情让我猛然顿住了。她叹口气,摇摇头。“我知道这项要求很过分。”我又加了这一句。
“如果你没有提出这项要求,我才伤心呢。”她拿开我的手,“我想不出还 能告诉你什么更糟的事情,可是……”她环视屋内的各个角落,“我多么愿意请你跟我们一起住。可是这间屋子……”她挥挥手,“不管我走到哪里,都会让我想到麦蒂。对某些人而言,这可能是安慰,对我却不是。”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她紧抿着嘴唇,呼了口气。“我们要卖掉这片地,搬家。”她朝窗外点点头,“维恩要买我们的牵引机,还 有一头牛。卡尔明天去狼点取车,是全新的道奇旅行车!”她露出浅浅的微笑,“只要是车子装不下的东西,我们都会拍卖掉。”
我把手放在胸前,仿佛不想让破碎的心掉出来。“不!”即使她还 继续说个不停,我知道他们应该这么做,必须这么做。
“这样最好。”派瑞丽的脸上都是泪水,“卡尔的在西雅图有间机械工厂。自从麦蒂……自从经历了这一切之后,卡尔写信去问他们有没有职位。他马上回信要我们过去,还 帮我们找到了房屋。”
“你知道这件事情好一阵子了?”我问,“可是你并没有告诉我?”
派瑞丽看着她的手,我几乎听不到她的回答。“我说不出口。我没办法说再见,没办法告诉你。”
我用力靠在椅背上。“你们什么时候动身?”
萝缇在卧室里哭了起来,派瑞丽赶紧起身去抱她。“就快了。”她说,“非常快。”她抱着萝缇走过来。我伸手接过萝缇,把她抱得紧紧的,吸着她身上甜甜的婴儿香气。“我必须珍惜这一切。”我说。
派瑞丽走过来,用手臂环着我的腰。“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她说,“距离并不会改变这点。”
我靠着她。“我知道,我知道。”然而,我多么愿意改变西雅图和蒙大拿之间的距离啊。
那个星期结束时,莉菲逼我一起去狼点看停战游行。镇上的人都来了。艾柏卡的女儿扮成胜利女神,把一面大国旗当长袍似的裹在身上。一顶王冠戴在她的深色鬈发上,上头写着“和平”。绥夫特・马丁和其他防卫委员会成员带领群众高唱爱国歌曲。我忍不住想:不久之前,艾柏卡先生还 被其中的某些人认定为叛徒呢,但是他成功地游说了中央政府拨款帮助农人,让他们得以购买播种的种子,这可比绥夫特那帮人做得还 多。
莉菲用胳膊撞撞我。“看那里!”
公鸡吉姆骑着摩托车来了。他把国旗插得到处都是,连那顶破烂帽子上也插了一面国旗。
莉菲挽起我的手臂。“我买杯冷饮请你。”
我们一起走向欧凯咖啡店。
“交易完成了吗?”莉菲一边问,一边吸着樱桃汽水。
我点头。“昨天签了文件。”我手中的吸管在巧克力汽水里转啊转。“这儿再也不会和以前一样了。”莉菲把杯子推开。
我无法回答。如果我试着回答,一定会哭出来。
“去西雅图看看他们吧。对你这种年轻女孩来说,那会是一趟不错的冒险。”莉菲从口袋里找出一些零钱付冷饮的账。她刻意表现得很夸张,我知道她是在拖延时间,好让我整理情绪,“好啦,三十五分钱。刚刚好。”她把零钱放在柜台上。
莉菲找到的零钱数目刚刚好――这是生活中唯一让人感到“对劲”的事情。
回到家后,我到处翻找,想找出一件最适合的送别礼物,送给派瑞丽和她的家人。我手边没什么好东西,但是赶工拼好一条被子之后,我相当满意。
我站在派瑞丽家的阶梯前,手里提着装有礼物的篮子。
“这里头有送你的东西哟。”我逗着却斯 ,“说不定是一件围裙或花手帕呢。”他小心地接过包裹。
他撕开牛皮纸。“噢,你的书!”他把我的“史蒂文森”抱在怀里,“去西雅图的路上,这本书可以一直陪伴我。谢谢你,海蒂。谢谢。”他拍拍书,“听说西雅图不止一家图书馆而已,一共有三家呢。很棒吧?”
“看样子,你的愿望成真了。”我说,“暴风雪那天,你许了这个愿望。”我伸手跟他握手。毕竟,他现在是个九岁的年轻人了。他却上前拥抱我,我也拥抱他,用力地抱。
我递给派瑞丽一个小包裹。“等女孩们大一点儿后,送给她们。”包裹里头是我母亲的玳瑁发饰,一个给芬恩,一个给萝缇。
“她们会很珍惜的,你放心。”派瑞丽把发饰放进口袋。
“卡尔,这不是多好的东西,但是希望你喜欢。”
卡尔打开包裹时,露出了微笑。“谢谢,海蒂,谢谢。”我猜,查斯 特舅舅收集的西部小说可以帮助他学习英文。
“亲爱的,这样太多了。”派瑞丽摇摇头。
“等一下。”我拿出另一个包裹,“这是给你的。”
派瑞丽撕开牛皮纸。她一看见里头的东西,双眼立刻像星星般发亮。“你的拼布被!”她摸着被子说。
“全新的花样。”我忍住眼泪,“叫作‘麦蒂的魔法’。”
她仔细看着每一寸。我并不在意,这是我所缝过的最好的被子了,每一针都缝得相当细致且确实。每个图案中间是一小块方形的平纹布,代表蒙大拿无垠无际的天空。方块四周镶了锯齿状的三角形,那些小三角形彼此拼成了更小的方块。我用一些褐色条纹布象征蒙大拿的广阔草原。跟这些褐色三角形成对比的是色彩鲜艳的布块,这些颜色让我想到我们的小喜鹊,明亮且充满活力。
“噢,这是你的舞衣。”派瑞丽的手指划过被面,“这是查斯 特的工作服,还 有我送你的印花布。”她张开嘴巴,似乎还 想说些什么,接着把被子抱在胸口上,在原地摇晃了一会儿。
卡尔按了按新汽车的喇叭。“该走了。”他喊道。
派瑞丽朝车子走去。我用手臂环着她,用尽全力拥抱她。她抚抚我的背,轻轻把我推开。
“亲爱的,如果是真的朋友,就用不着思念他们。”她拍拍胸口,“因为他们永远都在这里。”
我们两个都擦着眼睛。
“来看我们。”卡尔说。这比较像是命令,而不是邀请。
“是,遵命!”我笑了。
“如果你不来看我们,我会把他逼疯的。”派瑞丽说,“说不定你可以在那里找到好工作。你知道我们会很欢迎你来一起住。”
“或许再过几年吧。”我说。关于这件事,我想了又想。还 有事情等着我去做,我不能跟他们离开这里。那是一些未完成的事,一时也说不清楚。
“做不到的事情,别乱答应哟。”她对我摆摆手。
“是。”我再度拥抱她,“派瑞丽……”
“我知道,我知道。”派瑞丽从卡尔手上接过萝缇,抓住芬恩的手,暂时闭上了眼睛。她是否正想着一只小喜鹊?我也很想她。
派瑞丽耸耸肩膀。“再不走,卡尔就准备把我丢在这里啦。”她爬上车,关上车门,一家人就这么离开了,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我把东西收到查斯 特舅舅的箱子里。幸好有拍卖会,加上我留了很多东西下来,不准备带走,我的东西――除了书之外――全都可以塞进箱子里。我满意地关上箱盖,绑紧,锁好。公鸡吉姆说他会来帮我把箱子运到狼点火车站。我回应了一则招工启事,两个星期后就得开始在大瀑布区的布朗寄宿屋担任女佣。我忍不住笑自己。当初会离开爱荷华,就是不想做这种工作;现在,我终究还 是得做。上帝的安排确实神秘难料。这次,我很感激能得到这份工作。只需六个月,我就可以还 清债务,可以重新开始。不过,我还 不知道接下来要做什么。
郝特叔叔寄来一些钱让我坐火车。“够你回东部了,”他写道,“但是我猜,你的未来不属于阿灵顿。用这笔钱往西走吧,想走多远就走多远。很高兴有片挡在那里,让你不至于离我们太远。”
吉姆来拿箱子的时候,顺便也带来我的信件,其中有三封是查理写来的。我慢慢地读信,直到念完最后一封信,才发现自己始终都屏住呼吸。
看样子,我可以安全返乡了。
大多数人都没我这么幸运。几星期后,我就要搭船回家。政府真好,让我存了一些钱。我想过来看看你一天到晚夸个不停的天空,到底有什么了不得的。写信到我母亲家里,让我知道你能不能接待我这个访客。
你的查理
附带一句:蜜尔・包威和小法蓝克订婚了。母亲不敢写信告诉我,怕我伤心,会在前线想不开。我不懂为什么每个人都认为我喜欢她。有两只眼睛的人应该都看得出来,我喜欢的是一个有着伟大梦想、笨手笨脚的投手。问题是,她也喜欢我吗?
我拿起笔,写回信给查理。
更新于:26天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