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兴祖抖宝槍直奔太师脱脱刺来,脱脱躲闪不及,被张兴祖挑破征袍、撩开甲 叶、刺穿唐猊铠,槍尖正在往里进,猛然间,一支袖箭嗖地一声直奔小英雄的哽嗓 咽喉。张兴祖收住槍,一歪头,袖箭擦着右耳朵过去了。还没等他转过脸来,左边 又打过来了一口飞刀,这飞刀明晃晃,亮堂堂,夺人二目,快如流星一般,扫向张 兴祖的脖项。小英雄一看不好,赶紧往下一低头,刀也打空了。这时从脱脱的营盘 里冲出了白云托和蛮子海牙,他二人飞马向前,要战张兴祖。张兴祖这一槍虽然收 住了,可是已经把脱脱的软肋划出个半寸深、半尺来长的大口子,霎时之间鲜血染 红了征袍。脱脱一手擎刀,一手捂住伤口拔马就走。白云托上前挡住了张兴祖。蛮 子海牙慌忙扶住了老太师,急切地问道:“恩师,您的伤势如何?”脱脱面如土色, 摇了摇头,紧咬牙关说:“不要紧,你们两个不要恋战,赶快往下撤吧!快传本帅 将令,点信炮调车攻城。”说罢他就趴在马鞍鞒上。这时众元将一拥而上,把脱脱 救回营去。白云托和张兴祖战了两个回合,他也撤下来了。小英雄张兴祖刚要催马 去追,就听见后边锣声齐鸣,原来徐达也在鸣金收兵。徐元帅喊道:“兴祖侄儿, 快跟我回城,莫要返误。”张兴祖正战得起劲,听到徐达呼唤,不敢不归,勒马回 来,问道:“伯父为何鸣金?再有几个回合我就可取来脱脱的人头。”徐达说: “侄儿不必多问,快快随我进城。”爷儿俩并马而行和众将一齐回城去了。他们刚 进西吴王府,就听得一声信炮轰鸣,紧接着四面八方鼓声大作,杀声连天,原来是 脱脱的二十万大军、四百八十辆奔雷铁车,像排山倒海一般一齐围攻滁州城,众人 无不惊慌。工夫不大,又听得滁州城的外围一阵阵轰轰隆隆的巨响,西吴众将面面 相觑,唯有刘伯温与徐达仍然谈笑风生。刘伯温说:“脱脱死期不远矣!”
这怎么回事呢?原来是脱脱的四百八十辆满载着硫磺焰硝的奔雷铁车,来到滁 州城的外围,全部掉在了西吴兵挖的陷坑之内,石雷一响,又炸得元军死尸横飞。 这时埋伏在暗处的西吴兵将杀了出来,如同风卷残云一般,把脱脱的二十万大军杀 得连连后退。老太师闻报知道不好,马上传今:呜锣收兵。脱脱带领着残兵败将, 败回木门岭,按下不表。
再说徐达,他在帅府升堂,命诸将前来报功。天色将晚,各路人马回城交令, 徐元帅命军政司把诸将的功劳都登上了功劳簿。这一仗得了许多兵刃器械、粮草帐 篷,还有三百多辆奔雷铁车,西吴军威大振。朱元璋下令,大排筵席,犒赏三军, 命李善长办理被俘元军之事。诸事安排完毕,忽报张兴祖求见。徐达对朱元璋说: “可以让他父子见面了。”朱元璋应允,便和刘伯温离开了帅堂。徐达吩咐下去: “有请少将军。”工夫不大,张兴祖进了帅堂,见了徐达双膝跪倒:“侄儿给徐伯 父叩头。”徐达说:“贤侄免礼,请坐一旁,伯父有话对你讲。”兴祖落座,徐达 便把为了战胜脱脱太师,解救黎民百姓,明擒暗请张天佐,假造书信汜水关请他张 兴祖,仔仔细细讲了一遍。张兴祖闻听,吓得出了一身冷汗,急忙问道:“我爹爹 他现在何处?望伯父容我父子见上一面。”徐达说:“少时便请你爹爹出来,我还 要示以大义,望他归顺西吴共图大业,此为上策。倘若执迷不悟,只怕是元朝灭亡, 自身难保,你父子要三思。”张兴祖说:“伯父所言,小侄自然明白,不过降与不 降,只由爹爹做主。”张兴祖的意思是说,只要我爹爹降了,我还能不降,你跟我 说没有用。徐达闻听,暗想,别看他年岁不大,心眼儿倒不少,是个人才,心里更 加喜爱这员小将。徐达说:“兴祖,我和你爹还要说会儿话,你先到大堂外等候吧。” “小侄遵命。”张兴祖退出了帅堂。徐达把中军叫来,如此这般交待了一番,便差 人去请张天佐。随着一阵脚镣声,张天佐蓬头垢面,被人绑上帅堂。徐达一见,抢 步上前,亲自解开张天佐的绑绳,说道:“贤弟吃苦了,快快坐下叙话。”张天佐 狠狠瞪了徐达一眼:“徐达,你这叛逆之人,有何脸面和我叙话!”徐达也不动怒, 微微一笑:“贤弟此言差矣。常言说君不正,臣不忠;父不正,子不孝。我弃昏君 投明主,何为叛逆?”张天佐嘿嘿一声冷笑:“徐达,我不跟你辩解,我既落在你 们手中,要杀要剐就动手吧!”徐达叹了口气:“愚兄费尽苦心,把你请进滁州城, 本想共保一主,朝夕相处,谁知贤弟至今执迷不悟,不肯弃暗投明。人各有志,不 能勉强,既然贤弟无意留在西吴,愚兄只好将你放出城去了。”说罢,又对中军说: “把张将军的盔甲兵刃拿来,你拿我的大令,护送他出城。”中军答应一声“遵命!” 回身对张天佐说:“张将军,咱们走吧。”张天佐没说一句话,昂首挺胸出了帅堂。
张天佐刚下了台阶,忽听东厢房有人喊了一声:“爹爹慢走,不孝儿见过爹爹。” 张兴祖来到父亲面前,双膝跪倒。张天佐大吃一惊:“兴祖,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张兴祖说:“爹爹息怒,孩儿才敢实言相告。”张天佐一听这话里有话,便说: “快快讲来。”张兴祖便把来到滁州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张天佐不听则罢,听了 又急又气,不由得骂了一声:“小奴才,为父临行之时,是怎样交待于你的,你怎 能轻易离开汜水关?”兴祖低头不语。张天佐又说:“你我父子快快出城,见了你 师爷,把实情相告,你师爷是不会不留我父子的。”兴祖说:“爹爹,去不得了。” “却是为何?”“只因师爷阻拦我来滁州,我们爷儿俩就动了手。是我一时疏忽, 把师爷给刺伤了。”张天佐闻听,气得他一跺脚:“小奴才,你的胆太大了,你这 一槍,毁了他一世英名!也罢,你我父子还是回汜水关吧。”“爹爹,汜水关也回 不去了。”“又是为何?”“我母子离开汜水关时,那副帅胡奎前来阻截,让我丁 叔叔给挑了。”“哎呀呀,小奴才,你绝了我们的去路,让我哪里安身?”正在这 时,忽听有人高喊:“西吴王有请张将军和少将军。”张天佐先是一愣,后又微微 点头,这叫做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头。他拉了一把张兴祖:“随我进帅堂。”噔 噔噔,二人上台阶迈门坎来到帅堂。张天佐抬头一看,又是一惊,原来帅堂之内并 无别人,只有朱元璋、徐达、项文忠三人。到了这个时候,张天佐可不能再瞪眼了, 他来到西吴王座前,单膝跪倒,口称:“张天佐参见王驾千岁。”朱元璋一见暗暗 高兴,心说,劝张天佐归顺我,看来有门儿了,他双手搀起张天佐,满面堆笑: “张将军不必多礼。本王已为你准备下驿馆,请你父子快去沐浴更衣。然后请到王 府叙话。”张天佐说:“这个…………”徐达赶紧说:“贤弟不要辜负了主公一片好意, 快随愚兄走吧。”他和项文忠两个人一边一个把张天佐拉走了。此后,张天佐父子 经过徐达、项文忠的再三劝解,终于归顺了朱元璋,被封为汜水侯,不再细表。
朱元璋重整人马,每日操练。过了一个月,这一日,朱元璋与众将正在银安殿 议事,忽然有人来报:“元将白云托和蛮子海牙麻冠孝服、手持哭丧棒前来求见元 帅。”徐达闻听,微微一笑:“此乃老太师的哭丧之计也!”众人不解其意,徐达 便将哭丧计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这事得从半月前说起,当时徐达破了元军的炮车 以后,朱元璋就找徐达商议攻取木门岭之事。徐达说:“主公不必忧虑,臣已将退 木门岭之敌、解滁州之围的事安排好了。”他是怎样安排的呢?原来在破元军的炮 车时,徐达用一手以毒攻毒之计。他下令把俘虏的元军聚集在一起,不许杀害,还 要以饮食优待,并派李善长对俘虏的元军士卒进行劝降。说道:“愿降者编入西吴 军中吃粮当兵,不愿降者一律释放。”那些元军士卒,都是北方人,多数不愿留在 滁州。李善长又说:“当前元军大败,我西吴满可以乘胜进兵,一举打败脱脱。可 是我家主公和元帅不愿这样做。要让脱脱太师大败而归,朝廷就会给他定成误国的 死罪。我家元帅是脱脱太师的大弟子,由他出面,两军商量好,双方各守阵地,按 兵不动,观察朝廷动静。两军现已和好,所以释放你等。”那些应征来的士卒,再 也不愿为朝廷卖命了,释放后都想回家去。他们一路上逢人就讲脱脱太师和徐达的 师徒之情,见人就说两军和好的事。这些话一传十,十传百,一直传到了大都,传 进了奸相撒敦的耳朵里。撒敦早就想要除掉脱脱,他好在朝独掌大权。他一听到这 传言,嘿嘿一阵冷笑:“脱脱老儿在朝处处与我作对,这次我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他当天夜里就写了一个奏招,次日早朝便出班奏本,说脱脱驻军滁州城外,按兵不 动,和他那已经投降了朱元璋的三个徒弟勾结在一起,两军罢战和好,若不早除, 必将成为后患。至正天子准了撒敦的本章,派钦差前去滁州传旨,要脱脱急速回朝 复命。钦差来到滁州城外,脱脱只好摆设香案接旨。钦差一读圣旨他就愣了,原来 是皇上叫他即刻回朝复旨。脱脱急得不知如何是好,暗暗埋怨朝廷不知道自己用兵 的计谋。心想我驻守滁州是为消灭西吴,保我元朝。我要是撤兵,那徐达准得起兵 乘胜追击,步步相逼,直捣大都,到那时万岁您的江山可就保不住了。他把眉头一 皱牙关一咬:得了,豁出这条老命不要,也得治死徐达,决不能让他得逞,脱脱把 心一横,挥笔写了一道表章,申明驻守滁州不能退兵的利害关系,就打发钦差回去 了。
更新于:2个月前